“把这些图示的内容写出来。”鸭姨道,随手丢给他一支炭笔。
从哥疑惑,定睛一看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原来鸭姨的人虽然偷出了地图,但这是文官之间交流的地图,而不是最终的开会地图。这些地图上有着很多没有文字标注的图示,只方便参谋团内部的成员沟通和共享。
所以鸭姨的人看不懂,而只有从哥和阿言这类人能懂。
从哥和阿言对视了一眼,阿言的嘴唇发起抖来。
从哥轻轻皱了皱眉,示意他不要紧张,然后微微抬头,定了定神,装傻地对鸭姨道——“是……什么内容?”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人就扇了他一耳光。鸭姨点了烟坐在他面前,喷出一口浓烟,说你他妈自己清楚,别跟我耍花样。
从哥说我真的不清楚。
“埋伏线,堑壕线,计划防守线,甚至模拟进攻线都绘制了好几条,你看上面密密麻麻有那么多图样,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种,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意义。毕竟这张图是讨论的过程,并非讨论的结果。”
从哥双手摁在地图上,低头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张很新的地图。
在苦山这种潮湿寒冷的地方,纸张放久了就会发软发蔫。而这张纸还是比较挺拔坚硬的,证明它刚送来苦山不久。
也证明不久之前,上头有新的指示下来了。
这是一张预示着下一步作战计划的图。
当然,从哥不会告诉他们这些。他或许会出卖自己的驻扎点,但他离开也有好些时日了,士兵有没有转移,防线有没有变更,这一切都不由他说了算。
所以即便他出卖了当初自己的位置和营地的成员组成,苦山的袭击也未必能达成预计的效果。
可鸭姨却不这么想,她把烟掸了掸,根本没受从哥的糊弄,干脆地道——“我不需要知道你们的线路,我只需要知道绿色的是驻扎点,还是红色的是。”
都不是。绿色的是已经失守的、废弃的点,红色的是还没达到的、预计要占领的点。
不过从哥只是在心里回答,这些关键的东西只要曝光给鸭姨,他们的部队定然损失惨重。然后又会有更多的新兵送进来,更多的炮灰被投掷出去。
他再次与阿言对视了一眼,阿言已经怕得不行了,他浑身发抖得厉害,脑门硬是贴在地图上不敢抬起来。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拽着他的头发将他脑袋扬起,连续扇刮了好几个耳光后,厉声警告他不要发出呜咽。
听到鸭姨的问话,阿言更是吓得抽抽噎噎。他好害怕自己又被丢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刑房里,他只消想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脑袋被扇得嗡嗡直响,见着他还是止不住哭腔,压住他的人又揪着他的头发,用力地撞了几下桌面。他的思维被撞散了,脑袋像要裂开一样疼。
所以他要开口了,他本能地就想回答鸭姨的提问。
他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咿咿呀呀地嚎道——“不、不要打,我、我说,绿色,绿色是——”
“你不要讲话!”从哥猛然警醒,下意识地用他的家乡话向阿言喊了一句。
苦山人有可能听得懂通用语,但他们不可能听得懂从哥的家乡话。
这是从哥本能的反应,而喊完之后,阿言噤声,他则被一脚踹翻在地。
第66章 第 66 章
阿大射出那一支弩的时候,一头青鹿脑袋一闪,晃了几晃。阿大再补一弩,便射到了它的肚子上。
它拔腿往前跑,乌鸦则连发两弩,一支中了臀部,一支中了后背。
它的脖子轻轻颤动,后腿再用力往前蹬。可它慢慢使不上力了,疼痛让它站不稳,没跑几步,便踉踉跄跄地栽倒。
青鹿瘦且肉薄,没什么油水。但那么冷的冬天能打到猎物就不错了,何况还是在已被人踏成平地的小路上见着了它。
青鹿一般都很机敏,人还没靠近就灵活地钻走。打青鹿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太费劲,回报还不够,只是这一头已经送到面前了,不把它拿下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
估摸着这鹿是走散了,迷迷糊糊就踩入了雷区。
阿大把鹿的血放出一点,让乌鸦也来喝两口暖一暖,然后把鹿往肩上一甩,向着西头慢慢回返。
今日的夕阳很艳丽,让苦山里延绵的山群变得异彩纷呈。
走过天桥时阿大停住了脚步,他侧头往水面看去,只见碧波粼粼之上,夕阳便化作无数晶莹的碎钻,随着水面哗啦哗啦地涤荡。
“不知道小言他们家乡有没有这样的景。”乌鸦跟着上前,笑着道。
“他家乡在哪里?”阿大问。
“象省的中心,竹柳城。”乌鸦回答,“听说是一个鱼米之乡,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若不是战争招募士兵,他每天就泡泡茶抽抽烟袋,再勾搭勾搭姑娘。”
说完乌鸦笑了,阿大也抿了抿嘴角。
阿大没有去过竹柳城,早些年他随阿妈去过丘陵城。
丘陵城在象国的边界,也是一个沿海的小城。那时候阿妈想做一点运输生意,便让阿爸给了一条大船。
阿妈说有水的地方就有人,有人就有金币。
于是阿妈由河入海,再沿海而上。
刚开始是很好的,阿妈会把家乡编织的布料和晒干的茶叶带去,换回一些酒,钱,和上好的烟草。她做的是掮客生意,一来一回,两头都赚。
阿大跟她去过两趟,一趟他待在码头等,看着那些船工操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