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奇满腹狐疑地重新拆装了一遍手|枪,发现除了子弹经过处理减少了杀伤力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你到底想要什么?”亚奇微微皱眉。
“若你打中了,这荒郊野外的自然不会再有人干涉你离开。”米德曼温柔一笑,“可若是七发之后我还好好地活着,那总有人要付出代价。”说罢他一翻手腕露出了手中的引爆器。
摄像头里小女孩还低头玩着手里的洋娃娃,对脖子上绑着的微型□□无知无觉。
“你疯了!”亚奇只觉得全身血液温度顿时降至冰点,吼得太大声都有些破音,“你想做什么冲着我来不好吗?这一切和那些无辜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哦不不不,我就是冲着你来的。”米德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温柔,带着他特有的缓慢节奏,“我就是喜欢看你惊恐不安、挣扎着又不得解脱的样子。”
亚奇把刚涌到唇边的破口大骂狠狠地又咽了下去,努力做出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而强装冷漠的声线还是被尾部的颤音出卖了:“你现在之所以能威胁我,就是因为弗洛妮卡。万一我没有打中你,你引爆了炸|药,没了筹码你觉得我还会让你活着离开吗?”
他笨拙的演技几乎把米德曼逗笑了,头发花白的老人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一脸几乎是惬意的淡然。
从刚踏入这座别墅时就盘旋不下的怪异感在亚奇心头聚起更浓厚的阴霾。眼前这个男人的自信坦然,就好像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而亚奇知道,一个就连命都不要了的赌徒,是永远不会输的。
——那就不要让他有引爆的机会。
亚奇定了定神,几步退到了房间一角,转身看着高站在台阶之上的男人,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左轮。照门缺口与准星尖端齐平,对上了目标的眉心。
在亚奇的梦里,他们曾经无数次这样地重逢。
他曾经无数次拿着枪瞄准了这个男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扣下扳机,黑暗里会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而子弹透过一面镜子打穿的却是他自己的眉心。眼前的男人和梦境里的人缓缓重叠,破天荒第一次,亚奇竟然觉得自己的手臂似乎有点承受不住这把枪的重量。
这只是一次靶场练习。
这只是一次靶场练习……
亚奇试图在心底无限重复这句话来稳定自己躁动的神经。可无论他怎么心理暗示,胸腔里每一次的跳动都在提醒着他这不是。机会只有一次,但最不济七发他一次都不能失手。
弗洛妮卡奶声奶气喊他名字的样子以及支离破碎记忆纷纷杂杂混在了一起,亚奇久久地都没能扣下扳机。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只觉得指尖冰冷,双手因握得太紧而泛起了青白。
“真没用。”米德曼从容不迫地将目光从亚奇身上移开,低头理了理肩头圣带上的皱褶,“说实话,亏我之前还以为这些年你好歹还是有些长进。”
“砰”的一声,平地惊雷般地在空间里炸响。枪声似乎被建筑的空旷无限放大了,空气里无数浮动的尘埃都随着它在颤动。
是空的。
亚奇高悬了半天的心暂时踏实了一秒,绷紧的精神也随着枪响找回了一些熟悉的舒适感。
——这只是一次靶场练习。
他颤抖着又和自己悄悄地说了一次。
米德曼戏谑地扬起了一边嘴角:“如果刚才有子弹的话,你觉得你打中了吗?”
——不要听他讲话。
满心杂念,原本就是枪手的大忌。
方才那枪虽是空的,但亚奇原本自我感觉不错,却被米德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问得满心怀疑。他稍微松了松掌心的力道,才惊觉握把都已经被冷汗弄|湿了,而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亚奇每次按下扳机的瞬间都会产生一种这发有子弹的错觉,但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他连|发了四枪竟然都是空的。连续的枪声停了下来——子弹不会真的就在第七发吧?
亚奇深吸一口气,分散了一秒的注意力又再次凝聚于准星之上。
“明明我才是挨打的人,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房间另一边穿着祭衣的男人双手交叉于宽大的袖口里横在胸前,笑得有些得意,“你的手好像在抖呢,小亚奇。”
亚奇当然知道自己的手没有抖,但是小臂上的肌肉确实在对方说“抖”这个词的时候不自主地抽了抽。
“啧,”米德曼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我的孩子,你这样可不行。”
他好整以暇地往前走了几步,可正在他一只脚踏下台阶的时候,一声枪响。
那一秒钟在亚奇眼里简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子弹壳弹出来的时轻轻地撞了一下亚奇的肩膀。米德曼一只脚刚踏下台阶,一枚子弹压着头皮从他脑袋上空飞了过去,只是浅浅地擦破了一层皮,然后射|入了他身后的墙壁里。
子弹壳清脆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扬起地上的灰尘,而亚奇觉得自己心脏好像就在那一瞬间停跳了。其实在子弹□□炸开的一瞬间亚奇就知道要糟,因为方才一直在对面当雕像的米德曼忽然动了。如果在平时,亚奇一定会不紧不慢地往下补上两枪,可现在,他没有子弹了。
米德曼眼里露出了残忍的笑意,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里的开关,与此同时,投影于大屏幕的即时影像也在瞬间被切断了。
离收藏室不远的隔间里忽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