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绕着湖走了大半圈,到了一处桥边,王捷停下不走了。张英明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这是一片里湖,不像外湖旁边有那么多高楼大厦,倒是透着点儿仙气。对面的山峰影影绰绰,明亮的月影正投湖心,月华如水,如箔金碎玉,看得王捷目不转睛。王捷指着湖边的椅子说,在这儿坐一会儿好不好?
张英明坐下了,王捷就打开塑料袋子,拿出两罐啤酒来,丢给张英明一罐。这是两人进门时买的,怕不够喝买了好几罐,一路张英明抢着拎,王捷都不让。湖面上一阵风吹过来,吹乱了王捷的发,正好这时张英明在对他说话,看他微侧过头来,发丝纷乱地拂过面孔,一张俊脸美得竟然没几分人气,带着几分不羁,又有几分风情,还有几分虚幻,看得张英明心猛地漏跳一拍,原本要说的话也忘了,幸好被夜色遮掩了尴尬。
王捷也没在意,仰起头灌了几口啤酒。张英明握着罐子,看王捷的喉头上下滚动,浑身起了一股燥热,恨不得扑上去就亲那个地方。
论环境,论气氛,这里真是再好不过了。张英明捏着手,手心出了一层的汗。
张英明是想要做点什么的。路上他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只有两条路,要么豁出去冒一把险,看他到底是不是gay,要么及早抽身退步,永远只把他当作风景来欣赏。现在这样,只有两个字:没戏。张英明在心里问自己,你带他到南京干什么来了?不就是指望着能发生点什么、明确点什么吗?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实在鼓不起那份勇气。
因为他输不起。
他真的输不起。一想到王捷如惊弓之鸟,从此鸟尽弓藏,或者勃然大怒,当场怒斥离去,再或者鄙夷不屑,用看一个变态的眼神看他,张英明就如坠冰窖,连死在南京的心都有了。张英明想死我一个不要紧,也不能给南京人民添乱是不是。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恋爱中的人都是白痴。可是至少白痴很赤诚,想要什么都会立刻说出来,不管别人是不是笑话是不是憎恶都只忠于自己的yù_wàng,所以这样一想自己连白痴都不如,这让张英明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王捷回头说,怎么不做声了?想什么呢?
张英明忙说没,没想什么。一阵慌乱,明摆着是做贼心虚。王捷笑一笑,转头看向湖面,忽然开了口说,小时候,我就希望我家前面能有一个湖。我和我弟弟一点儿大的时候就偷着跟大小孩去游泳,被爸妈发现了一人揪着一个打,也没用,下次还是照去。爸妈没招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妈说我大概是五行缺水,天生就和水有孽缘。
张英明从来没听王捷提过以前的事,而且还是家里的事,有些发愣。王捷喝了一口啤酒,好像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小学时我就参加了游泳队,一直到高中。高考之前我都还在参加比赛呢,是瞒着家人偷偷报的名。
张英明好奇地说原来你还是个游泳健将啊,失敬失敬!张英明心里想怪不得身材这么木奉,原来都是从小雕塑出来的。王捷笑了笑说什么游泳健将啊,上学那会儿是还行,现在早就不游了。张英明问为什么?王捷淡淡地说,受伤了,医生说再不能游了。
王捷说得平静,眼神却是黯淡的。张英明问伤在哪儿了,要紧吗?一问出口又暗骂自己笨,都不能游了能不要紧吗?王捷伸手抱住了左上臂,说韧带毁灭x_i,ng拉伤,平常没影响,要想再游那么快是不可能了。他顿了顿,说你知道吗,我长那么大,还没那么哭过。好多人安慰我,教练,老师,同学,我在他们面前特没事儿,还笑着,说我能行,不就是改个志愿吗,报一所普通的大学上呗。回家对我爸妈说,你们不老说当运动员太苦吗,这下好了,我也能死心了。我爸妈真挺高兴的。没有人知道我躲在被子里哭,哭了一夜。枕头都被我咬破了。我从小到大,真就那么一个梦想,医生的一句话就破灭了。那时候我真挺绝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