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冷清心里不痛快,旁人也别想痛快。句句都如尖刀,哪边是软肋,偏往哪边戳。
风筵握着他的肩膀,几乎处于崩溃边缘,瞪眼道:“你明明知道我是真心待你,我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
苏冷清淡淡道:“所以我这身子才给你睡,就当还你这些年的情,旁人就算给我五万两,我也不想做这档买卖……”
苏冷清说的是实话,但却是残忍的实话,那睡字听在风筵耳中,犹如重锤击在胸口。苏冷清在作践自己的同时,更是作践风筵的一颗心,将多年感情讲得如此不堪、肮脏、难以入目。
“够了!”
风筵彻底失控了,伸手去捂他的嘴。苏冷清拨开他的手,风筵已压在他身上,用嘴去堵他的嘴。
苏冷清不愿与他亲嘴,拼命把头扭到一边,但这举动惹怒风筵,发疯似捏着他的下巴,非逼着他把脸扭过来。
下巴被风筵捏得生疼,谁能跟这头牛比力气,而且还是头发情的牛!
苏冷清当下放弃挣扎,转过脸来任他作为,不免觉得对方好笑,自己嘴上又没蜜糖,非要啃这一口作甚?
风筵与他脸贴着脸,又岂会听不到那声轻笑?!
那轻笑就似北国雪花,入耳后凉丝丝冷冰冰,似是眼前人无声叹息,又似凄婉哀怨的哭泣。风筵仔细去看苏冷清,却又不见他眼中有泪,只有支离破碎的眼神,看得人无端压抑和愤慨……
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难道不知道他这样做,自己会比他更痛苦吗?!
苏冷清是不愿跟他好,风筵慢慢松开了手,床下默默捡起衣衫,掀开帘子走出去了。
等坐进温玉怀的阁楼,风筵坐下喝了一盅,那心才渐渐不疼了,脑子开始想别的事情!
温玉怀等他平静一些,才皱眉问他怎么了,苏冷清已经被放出来,风筵这刻该在家照顾他,怎会失魂落魄跑来找他喝酒?!
风筵捏着那酒杯,似下定了决心,皱着眉头道:“温弟,我去一趟京城,冷清就交给你了!”
温玉怀刚想问他去京城作甚,就见他缓缓抬起头,盯着自己正色道:“从这里到京城最快也要月余,三个月后我若没有回来,你就叫冷清不要等我了,自己想办法谋生计吧!”
温玉怀错愕,定定看着风筵。
倘若旁人说这话,温玉怀会不以为然,但风筵从不讲虚话,这趟京城凶险难料,他怕自己回不来了,所以才会这般交代!
风筵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后来也索x_i,ng不说了,这一趟若是死在京城,又如何能管他苏冷清?!
人死万事休,纵使放不下,也得作罢了!
良久,温玉怀苦笑道:“你好歹告诉我,去京城做什么?!苏相公要问起来,我该怎么答他?!”
风筵坚定道:“冷清是被冤枉的,他只是替人抄写,不该被革除功名,我要替他讨回来!”
温玉怀再次苦笑。
这事牵扯到前任太子,如今可是新皇登基,旁人唯恐避之不及,也就风筵这一根筋,敢拿脑袋去撞石头。
风筵平时x_i,ng子温和,从不与人斤斤计较,凡事总是退让一步,但事情若跟苏冷清有关,那是毫不畏缩当强则强。
这在温玉怀眼里自然是好的,但在不好此道的苏冷清眼中,怕又是一种啼笑皆非的负担。
风筵连命都豁出去了,温玉怀知道劝不动他,末了叹气道:“你放心去吧,这儿有我呢!”
温玉怀心想风筵或是回不来了,这条命算送在苏冷清手里了!
风筵回家先去里屋看了苏冷清,见他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风筵从小跟他一块长大,一看他这种躺着的姿态,就知道他根本就没睡着。
风筵没啃声便出去了,等把包袱收拾好了,又走进来掀开帐子,将钱袋放在他的枕边,轻声道:“冷清,是我混账,又对你动粗……”
苏冷清躺着一动不动。
风筵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以后我再不逼你。红袖那边有我,你就安心养着……”
苏冷清仍没言语。
“等我回来再赔罪,要打要骂全凭你!”风筵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喃喃自语道:“你就算打死我,我也是甘愿的……”
屋内是一片静默,风筵等了一会儿,见苏冷清没有‘清醒’的意思,便重重嘘了一口气,掀开帐子出了里屋。
拿起包袱出门的时候,倘若真是没那命回来,风筵想这便算是告别了!
这个点赶到镖局刚好,趟子手们收拾收拾,整好队就准备出城了。
风筵急着往京城赶,自然是跟镖队最快,这一路风餐夜宿辛苦不提,从那马贼横行的岭子里过才叫凶险。镖师们早就历练一身豪胆,风筵凭着一杆长棍自是无惧,等到了京城就连镖头都想拉他入伍。
☆、第三六章
来到京城天子脚下,风筵无心赏那繁华街市,打听到文相爷的府邸,便去府上拜见文暮晗。
上一回见面文暮晗差点把自己活埋了,若不是太子赶来阻拦了他,此刻现在他已是一具腐尸。
如今太子成了福王,风筵按理应该烧高香,保佑如今已是内阁学士的文大人千万别撞见自己,这一次文大人要是无故发怒可没人来救他。
但事到如今,他只能去求文暮晗,此人曾举荐苏冷清进贡院,想必也是欣赏苏冷清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