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筵曾经给他讲过驴子的故事,温玉怀今日还他樵夫砍柴的故事,浅显易懂的故事告诉他,前边无路要懂得回头。
樵夫既是暗指风筵,也是温怀玉在自喻,如今他已忘掉周心冥回头是岸,自然不忍见风筵重蹈覆辙。
温玉怀走了之后,风筵又搬回主屋,瞟到案头那副卷起的空白对联。
苏冷清本是爱题词写对,但那日他拿出空白对联,苏冷清非但不肯题词,脸上还露出厌烦之色,冷冷回了一句没兴致,便甩袖子进了里屋。
风筵是拿这儿当成家了,但苏冷清只是屈居于此,寒窗听雨不过说说罢了,人家心中想的怕还是五子登科,来日呼风唤雨醉卧高楼!
☆、第三十章
夏季就这么来了,风筵躺下就会咳嗽,肋中开始隐隐作痛,所幸白日苏冷清都不在,也不用怕吵了对方睡觉。
书院的愿池旁边有株琵琶树,风筵这日收工后便央那管事,准许他摘些琵琶叶子回去煮水止咳。
得到管事的同意之后,风筵便往愿池走去,远远就见池边走来两条人影,当中一人对另外一人笑道:“苏兄方才的言论真是大胆,敢拿孟子那句‘尽信书、不如无书’来说事,你就不怕惹怒钟夫子将你逐出试场吗?!”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少了些许冷傲,漠然道:“倘若他就这点气量,也真枉负贤老盛名,这间书院不来也罢!”
前些日子,书院开始招收旁听学生,苏冷清便在严员外的举荐下,参加这家书院的考试,因此结识姑苏才子柳文锦。
柳文锦年纪轻轻便已中举,因病误了次年的春闱,和苏冷清一样来书院求学,非但不因他是秀才就轻视他,相反对他甚为欣赏一见如故!
旁人难以忍受苏冷清的傲x_i,ng,但柳文锦却是毫不介意,甚至为他直抒己见击节叫好,对文章见解也与他不谋而合,俩人就诗文曲赋能聊上一整天。
不仅如此,柳文锦琴棋书画样样j-i,ng通,当中以琴艺最为擅长,长亭内一曲高山流水,真能让苏冷清听出巍巍高山洋洋流水,伯牙子期互为知音。
俩人都已过了文试,今日是钟夫子亲自考问,从上百人中选出前十。按理通常是夫子问,学生规规矩矩作答,倘若答得文不对题,夫子当即便会指点。
待到苏冷清的时候,夫子问了天纵之圣,苏冷清的阐述不入其耳,钟夫子言简意赅点拨几句,按理苏冷清就该行礼退下,谁料苏冷清就夫子的观点开始驳斥,俩人就在考堂上你来我往阐述辩论,听得讲学和考生们眼睛发直雅雀无声。
风筵等那俩人走远了,才从假山后边走出来。
苏冷清究竟何时进了书院,怎就一点口风都没透露?他身边的年轻男子又是谁?为何苏冷清对他的态度异于常人?
风筵满脑子疑问,又不敢上前招呼,犹记得两年前戏园子,就是因为他的贸然出现,才扫了苏冷清的兴致。
但心里终究不甘,偷偷尾随那俩人,看他们出了书院,同坐上一辆马车,那马车又驶向城中一家老字号酒楼。
年轻男子和苏冷清同下马车,俩人边走边在谈论什么,年轻男子的两位朋友早就到了,已在二楼雅座点了美味佳肴,等年轻男子替他们相互介绍之后,苏冷清便坐在年轻男子的身边。
四人把酒言欢好不畅快,席间年轻男子用自己的筷子,顺道替苏冷清夹了些菜,苏冷清便把他夹来的菜给吃了些!
躲在暗处的风筵看到这里,便失魂落魄的下了楼,要知道苏冷清从不吃他夹过的菜,而他也一直以为苏冷清有洁癖!
原来,苏冷清非是不愿与人共食,只是不愿与他风筵共食!
风筵回到家中便倒在床上,动也不动看着横梁,顶上是他一片一片亲手铺起的瓦。自以为能够帮人挡风避雨,谁料苏冷清离了他活得很好。
大掌柜说苏冷清非是池中物,风管不是没想过苏冷清会金榜题名,只是没想过金榜题名后的苏冷清如何对待自己。
风筵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对苏冷清而言,如杨雄的那篇赋文,就一甩不掉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