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越群臣对此大松一口气, 但人人都心里明白,长孙祈沐坚持不登基, 不称帝, 总归是在本质上,做好了最清楚分明的打算。
两道诏书昭告天下的当日,乌荔太上皇出现在梧城边境, 集结南疆和西延,共百万兵马, 兵分两路, 分别对青越和甘丘大举出兵。
姜柏奚和花青墨均远在京城, 此役由驻守边境的长孙祈沐亲自带兵,严守反击。
这一战,历经六日五夜,双方死伤者不计其数,尸横遍野, 天地失色,三国交界处的白马河,血染成砂。
此役是自天下动乱以来的最大一战,也被视为真正铁与血较量的开端,然后世史官却记载:白马河之役,并无胜家。
这是因为这一战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无奈复位的乌荔太上皇,竟与世间三姝之一的长孙祈沐打为了平手。
一时间,几近天下所有人都在咋舌于乌荔皇帝的能耐,却只有少数人心里清楚,这不过是由于即便靳鞅离开了,可她之前所留下的种种筹谋与布置,足以令乌荔在短时间内,不至于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但再耗费心力的布置,若没了真正天纵英才的人统领,总归会在一次次的冲击中趋于溃败和覆灭。
在两方共同休养生息,牵制平衡一月之后,由甘丘皇宫传出了足以令举国真正振奋与激腾的消息:姜柏奚已怀身孕,甘丘有后了!
消息抵达边境的当日,有雪白色的灵鸟自苍茫的东方扑朔而来——景染已经抵达灵山,真正进入了洗灵池。
半日之后,沉寂了一月之久的长孙祈沐骤然向乌荔发难,亲率三十万兵马兵临玉柏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分六路,对其五十万兵马大营进行回转包抄,其后并不攻歼,只在外围设下三重阵法,围困六日之后,下令击杀。
十日之后,乌荔边城守将携二十万兵马回援玉柏坡,途中遭宴怀带兵伏击,损兵八万。同一时间,梧城十万留守兵马遭裴劲松带兵攻城,于半日后不敌城破,十万兵马尽数折损归降。
此役耗时半月,长孙祈沐兵分三路,大获全胜,令乌荔共折损兵马二十五万,损失梧城和玉柏坡一城一关,退兵八百里。
经此一役,乌荔边防和兵马之口被正式撕开,青越和甘丘一路长驱直入,开启了此后长达一年的,对乌荔退守之战的全面溃击。
也是这一役之后,长孙祈沐便不再出现在锋线,而是退居幕后,和姜柏奚一北一南,指挥着这场旷日持久,但最终会以胜利落幕的统一之战。
冬去春来再入冬,甘丘肇平九年的那场举国盛典彷佛还在眼前,世所瞩目的甘丘皇宫,便在第二年刚刚入冬的时候,迎接来了最终会统领它的下一任主人。
产婆和太医早已准备妥当,德钦老王爷更是时隔五十年之后重新回到了甘丘皇宫,甚至连潇洒江湖的潘轻衣与慧忍大师都被姜柏奚从各个地方抓了回来,以备不时之测。
好在云倾棠肚子里的那个臭小子实在温和乖巧的很,未曾多折磨众人一刻便乖乖来到了这个世上,也终于解脱了因假孕而焦躁了十月之久的姜柏奚。
寅时三刻,皇宫鸣钟以告天下,长候在朝阳殿前的文武百官齐齐跪地,面向长安殿的方向长拜叩首-——甘丘社稷,终于有后了。
与此同时的姜柏奚接过刚刚洗白净送来的小人儿,动作颇为熟练地一手将它的小身子连同厚厚的棉被搂在怀里,一手低头戳着他软软的脸颊,挑眉道:“算你识时务。”
屋内众人:“……”
姜柏奚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光明正大地抱着孩子入了祖祠。
屋内的德钦老王爷原本还算平静,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儿后,却悄无声息地s-hi了眼眶,默默扭头看向了远东的方向。
一旁温和立着的潘轻衣正巧看到德钦老王爷偷偷用袖摆拭泪的一幕,心下感慨,荣枯一世,子孙满堂,到头来,这个也曾叱咤过天下的尊贵之人,心里头到底是最为挂念亲自抚养,一手带大的嫡长孙女儿。
“景世子会平安回来的。”潘轻衣轻缓走过去,偷偷递给德钦老王爷一方浅绯色的手帕,温润道:“我数日前刚从九公主处过来,景世子所养的那只灵鸟似乎一直往来于两地,为公主报信。我走时见她神色颇为平静,想必景世子境况尚可。”
其实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倘若景染境况不好或彻底失了音讯,第一个崩溃的便是长孙祈沐,她只要还在正常理事一日,就说明景染不论境况如何,最起码尚且活着。
不过也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啊,一年的时间煎熬了多少人,可是同样有着长孙祈沐尚且在默默等候,这一年来她除了每月等着云灵的传信和日日抚弄夜灵草,几近从未表露出分毫情绪,其余的人又何尝再敢主动提上一二。
姜柏奚抱着怀里的棉被重新走了进来,冷不丁来了句:“雁归。”
偌大的屋子内,或坐或站的都不是俗人,无人避讳刚刚生产完,尚且卧床的云倾棠,众人都聚在一处,齐齐转头看过去:“什么?”
姜柏奚跨过门槛儿,眸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儿,平静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道:“我说这个臭小子,表字叫雁归。”
她很显然一早便想好了,众人也都通透了然,这个孩子既然将来接的是姜柏奚的帝位,由她赐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