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玩笑的。”
邓朝一笑起来的时候能露出脸颊的浅浅的梨涡,还有不明显的兔牙。他的鼻梁高挺,在灯光打下来的时候也不会透过光。
方绪从坐在地毯上,变成了跪坐在地毯上,收拾着桌面上的垃圾。这一刻他变得温顺,他把所有的自己,包括不自信的、害怕的、孤独的都隐藏在了这个温和的外表之下。
“我住哪间房?”邓朝一坐起身帮他一起收拾东西。两个人的手指互相触碰,方绪缩了缩手指。
“二楼楼梯的右边,我昨天收拾过了。”方绪接着说,“床单我也换了新的,不过你的尺码的睡衣没有。”
他们把写作业的地方转移到了吧台位上,方绪坐在邓朝一的对面。他为此还专门买了一本必读书目,卢梭的《论人类的不平等起源和基础》。方绪坐在吧台上,脚也踩不到地,踩在了凳子上,不知怎么的卢梭本人的话就飘到了他的脑袋里。
“人类这一物种已老,可人还是幼稚。”
这让方绪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无比幼稚,为了挽留别人故作聪明。翻了两页书就对卢梭产生了跪感,方绪自己心里想:或许这就是人类社会学及政治学领域的天才。
“邓朝一你知道吗?”
“不知道。”方绪一说完,邓朝一就抢答。
方绪跟他坦白:“我不是学社会学的。”
“嗯嗯,所以呢?”
“你不觉得奇怪吗?”方绪反问,“我有在骗你唉。”
“你第一次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保持距离而已,这又没什么。”邓朝一边打字边跟他说。
“我其实很想学社会学的。”方绪自顾自地说,“我们家里人帮我填的学校选的专业,本来要去lac,也没去成。”
“你家里为什么把你送出来啊?”邓朝一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是高考挺好的吗,国内那几个top肯定也给你们家打了电话吧。”
“好像是打了。”方绪停顿了一会,跳过了邓朝一问的前一个问题。
邓朝一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这是他从方绪包里顺过来的,他跟方绪笑着说:“我那时候接电话也太搞笑了。”
邓朝一边说边观察方绪,知道方绪低着头笑的时候,他才继续敢说下去:“我在看比赛,那个时候是决赛,看得太认真了,没太听清说的是什么,我跟pku招生办说我要去清华。”
方绪低头笑的时候是不会发出声的,声音很小地对邓朝一说:“我们家,政审过不了。”
邓朝一打字的手停顿了一会,又当作无事发生地打起字来:“查那么严,你要去了也是屈才。”
方绪轻轻说了一句“也没有”就翻起了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对邓朝一说:“你别盯着我看,我作业确实是写完了。”
接着他就听到邓朝一用气声发出了“哼哼”两声,像一条大狗。
“你到底从哪里知道o这个东西的啊?”邓朝一表示疑惑。
“啊......室友发给我的。”方绪想着解释。
“那你......”邓朝一也悄悄试探,“知不知道他有别的意思。”
“......你知道为什么还跟我说不知道!”方绪看着他,他看着方绪。方绪有些气急败坏。
“没啊,你不也是突然问我,我没反应过来。”邓朝一回去继续打字,留下方绪一个人在那里。
“喂......”方绪在桌子底下用腿踢了一下邓朝一,“要不试试?”
“我觉得学习挺好的。”
“......哦。”方绪像一只涨了气的河豚,“也对,你也没成年。”
邓朝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他不像个猎物,也不像个狩猎者。他始终都没有猜到他们认识彼此的最开始会是这样,登堂入室。有的时候爱很轻,有的时候爱很重,邓朝一块要分不清这种感觉了,它把邓朝一拽着往下拉,落到名叫方绪这个人的世界里。
“再过两天。”邓朝一跟他说,“我来找你。”
方绪像是逃避这个话题,问邓朝一:“你写了这么久在写什么?”
邓朝一把电脑转了过来,屏幕正对着方绪,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从“方绪会不会跟我去吃东西”到“想不想”再到“可不可以”。
“......你怎么。”方绪有点生气,又有点郁闷,“这么不务正业?”
“都说了,你在我面前我心都飞了。”
飞你身上了。
方绪从椅子上下来,试图走上二楼,邓朝一在后面叫了他一声学长。
“可不可以跟我一起过生日?”邓朝一眨眨眼,“以后就是独立的自然人了。”
邓朝一把他的生日比作了独立的日子,这点让方绪的心塌缩了一下。十八岁意味着独立,意味着未知,因为从那天起,方绪就是一个人了。
“我会去的。”方绪给出了承诺,“但你不用把我看得那么特殊。”
“你人过来就行,你也别准备什么给我。”
方绪没说话,上了二楼。邓朝一可以听见他关洗手间门的声音,还有轻微的流水声,他把电脑里满屏幕的询问删除。在这个不算平凡的夜晚。
第10章
方绪在两天后同邓朝一一起去了餐厅,过他的十八岁生日。
方绪在来之前特意回了趟宿舍,tiz到没有这么坏到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扔掉,只是在他进来的时候嘲讽他:“fang,怎么又回来了?”
他的行李箱被摆在门口,好想随时随地都能被拿走一样。他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