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两个首领都没见过京城的种种繁华,此刻被引进了华丽堂皇的会议厅里也是颇有些新奇感。
漂亮的侍女们为他们献上新鲜瓜果,还在等待的间隙起舞弹曲,也是让那些人眼睛都看直了。
严世藩在走进去的前一刻,暗暗的深呼吸了半晌。
既然这两人带着没有威胁的护卫前来,就不是为了引战的。
既然不是为了打仗前来,一切都好谈。
“两位大人。”他上前行了个礼,示意旁边的翻译传译:“在下是正三品外交使,负责朝廷和蒙古的交洽。”
“你?”格哷图台吉狐疑的抬眼看向他:“毛都没长齐,换个人来。”
那翻译胆怯的看了眼严世藩,还是如实的把所有意思都传达了。
严世藩的脸上并无笑意,只开口道:“是现在便开始谈吗?”
“你什么意思?”
那青年冷声道:“请诸官列座。”
玄字厅是用于平级官员商讨要事用的第sān_jí会议厅,而座椅桌子的安排也如太极一般,并无高低的明显区分。
在他朗声开口之时,两列仪仗同奏礼乐,下一刻鸿胪寺官员高声唱名,正装打扮的官员们一个个器宇轩昂的走了进来。
三列官员自然是不同的待遇,座位也都有人跟着引导。
直接把这两蒙古首领跟他们的亲眷都看傻了。
这天朝上国的威仪,有时候就是在这些繁复的程序里体现的。
严世藩要的,就是这种额外正式的感觉。
可不是和你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讨价还价,随便交流几句就结束了。
他手下培养了极其擅长说场面话的仪官,此刻自然出来做主持的身份,在说几句漂亮话之后开始介绍到场的官员,每个人都是连名带姓带全职长称的说一遍。
官员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也渐渐有了胆气。
光是那一长串的头衔念下来,他们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挺重要的一人,此刻也终于坐得住了。
巴尔斯原本带着几分兴师问罪的冲动,就等着见到皇上以后拎着他领子质问几句。
可是皇上没见着,这一通程序走下来,愣是让他完全没法打断。
这没文化的人最怕别人觉得自己没文化,在歌舞升平笙箫俱下的时候,如果自己蹦出来叫他们停下来,那老粗的标签不就摘不下来了。
几个文官也是颇给面子,此刻全都摆出鸿儒般的姿态,恨不得喝茶都翘着指头显示不同。
“介绍完毕。”那仪官清声道:“第二道——敬茶。”
两列纤细的少女娉婷而来,自然又是一套茶艺不紧不慢。
这些东西,都是严世藩在来的路上跟下属叮嘱的。
其实流程都是临时编出来的东西,要的是能够消磨他们的耐x_i,ng,能够让他们进入自己的节奏,被全程带着走,而不是肆无忌惮的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待礼节做足了,茶花都献过了,严世藩才坐上主持会议的主位,再次介绍自己的身份,表示会议开始。
这一次,那两个蒙古大汗看他的眼神都微妙了几分。
参与会议的高官里,有几个他们还是认识的。
无论是先前帮忙撰写标书的徐阶,还是之前常驻蒙古实验区的统领毛伯温,这几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竟都听从这青年的指令——难道这青年就是传说中的太子?
那皇帝其实也年纪也挺大了啊。
远处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的虞璁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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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在开始之前,请先行述职吧。”严世藩一副风淡云轻的神情,把这话说的跟今天天气怎样似的。
巴尔斯发现他在看自己,心都慌了。
明明是自己过来跟他问罪的,怎么还要述职了?
什么述职?
严世藩倒也肯帮他解场,只侧身看向不远处的徐阶:“既然两位大人还需准备,不如请徐尚书开场,为两位大人谈一下如今跟蒙古的战略合作准备事宜,以及之后的规划?”
徐阶心里暗骂了句脏话。
他也是被临时抓来顶包的啊。
好你个严世蕃,做这些事都不提前跟我吱一声的啊。
“咳。”他站了起来,面不改色的开始胡扯。
这些虚词,什么战略,格局,规划,效率,全是皇上之前日日夜夜挂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