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明明在承恩公府办事的,为何会忽然做包子送来甘泉宫?
司膳司那么多人,会子的不止她一个,若非佟贵妃授意,又怎会越过那些个女官,只要昭阳一个典膳来做这事?
司膳司的人做吃食从来都是分工明确,不可能一人完成所有工序,这是祖制,也是铁律,为了严防宫人在吃食中动手脚。那么佟贵妃中了毒,为何不把与此事相关的所有宫人叫来,偏偏只让人去把昭阳一人给带来呢?
太多的蹊跷。
皇帝隐忍不发也只是因为哪怕心里明白这些疑点,但有的事情没有证据,他依然不想学这些人一样随随便便就把罪名给定死了。但如意一介宫女也敢拽着他的衣袍要他留下来,他去哪里,是她一个宫女说了算的?
他一脚踹开她,回过头来盯着床上的人,一字一句说:“贵妃放心,你的心意朕都明白。这事朕会查的个一清二楚,谁下的毒,朕保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他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留下一室寂静。
佟贵妃支着身子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下一刻,手一松,重新倒了下去。
张太医拎着药箱匆匆走了,临走前说回去开药方子,时刻让医女熬药,送来甘泉宫,佟贵妃本来中毒就不严重,实在没什么大碍。
如意爬起来,擦擦眼泪来到床边,拉住佟贵妃的手:“主子,您别怕,您是贵妃,那宫女不过是个卑贱人。她斗不过您的,您无须担心。”
佟贵妃怔怔地望着床幔,慢慢地说了句:“你没听见吗?皇上说,谁下的毒,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如意说:“您别担心,您还有尚书大人在前朝,皇上就是查到了,也会顾及着尚书大人的脸面,不会为难您的。那不过就是个宫女,不值得皇上为了她大动干戈。”顿了顿,她擦干眼泪凑近了些,“何况这事咱们做得很隐秘,那药是奴婢的妹子缝在荷包芯子里让人送进宫来的,没人知道。奴婢的妹子清清白白,嫁人之后就规规矩矩待在家里,不会有人怀疑她的,她也不会出卖奴婢。”
可任她如何安慰,佟贵妃也提不起精神来了。
那毒虽不强,但她上吐下泻好一阵,也真是浑身无力。此刻心中也忐忑,她觉得皇帝那话就是说给她听的,又是惊恐又是伤心。
他对她就没有一丁点感情吗?
她好歹也伺候他这么多年,一年能侍寝的次数虽然不超过两只手,可她还一心以为自己已经是后宫之最了。他为何就这么狠心呢?
他就那么相信那个宫女,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一概不知道,就能对她放出这样的狠话,话里话外都暗示着那宫女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还含沙射影地指认她才是幕后真凶,自编自演了一场戏。
佟贵妃躺在床上,肠子都悔青了,却不是恨自己做了这种事,而是恨自己没在中毒的第一时间就把那宫女给弄死在甘泉宫。
弄死了一了百了,她还不信皇帝会把她这个贵妃给怎么了。
她哥哥是前朝的大功臣,皇帝也要给几分薄面。户部关系甚多,牵连甚广,身为户子重要性不言而喻。
佟贵妃不怕皇帝会把她怎么样,却觉得那宫女一天不除,皇帝约莫就一天不进后宫。没法子侍寝,也就不会有皇子,她已经二十好几了,再这么磨下去,过了三十都没有孩子,那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她有气无力地盘算半天,最终把如意给叫到耳边,侧头轻声嘱咐:“去,把这事闹大,就说皇上为了那个宫女,撇下中毒的贵妃不管不顾,只一心维护她。”
最后一句是一字一顿的:“往慈宁宫传,务必传到太后的耳朵里,让她知道皇帝专宠一人,那人还是个宫女。”
如意一顿,默默地点头退出去了。
要知道,当年的静安皇贵妃就是宫女出身,最后风头胜过了那时的皇后,也就是今日慈宁宫里那位太后。先帝爷宠妾灭妻,静安皇贵妃后宫独大,因此宫女奴颜媚上,搅乱后宫,这是太后这辈子最大的恨,最大的心病。
第70章 诉衷肠
皇帝匆匆进了大殿,没多久又疾步走了出来,李美人已经起身站在一旁,不知自己该进该退,只能局促地站在殿门口。
夜风有些凉,她站在那里后悔地想着,早知道就不趟这趟浑水了,谁知道佟贵妃的马屁没拍着,反而叫皇上给甩了脸子呢?
见皇帝又出来了,她忐忑地迎了上去:“皇上……”
皇帝就这么淡淡地盯着她,问了句:“宫中早已下匙,你不在云霞殿好好待着,怎么跑到甘泉宫来了?”
李美人不安地说:“妾身的云霞殿离甘泉宫很近,听闻这边闹哄哄的,妾身就着人来问,这才知道贵妃娘娘中毒昏厥了。妾身想着这偌大的宫殿里没有了主子主持大局,想必也需要人手帮忙安置,便连夜带着人赶来了……”
她努力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来,巴巴地望着皇帝:“妾身念着皇上素日政务繁忙,整天操劳,不愿此事打搅了您,便想来帮着解决。哪知道还是叫您没睡上好觉,这么大半夜亲自来甘泉宫,是妾身人微言轻、办事不周到,请皇上责罚。”
李美人心下确实是有些无措的,她能看出皇帝心头有怒,目光也冷冷的,可她不知道内情,不了解皇帝与昭阳之间有什么瓜葛,故而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