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玉虚弱地躺在床头,最先看向丈夫,对上楚行关切的凤眼,心安了,才转向太夫人,轻轻地唤声祖母。看着笑容恬淡,其实陆明玉有点心虚,忐忑地暗暗观察太夫人,怕太夫人不满她头胎生的是女儿。
没等到曾孙,太夫人确实不满,连带着现在看陆明玉也不如之前顺眼,但她都六十多岁了,不至于连这点城府走藏不住,走到床前,慈爱地询问长孙媳妇身体恢复地如何。
聊过家常,乔老上前帮陆明玉诊脉。
陆明玉紧张地看着乔老,上辈子死过一次,昨晚也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如今她父母双全有夫有女,陆明玉惜命地很,怕自己出事。
乔老这一脉号地时间比较长,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才慢慢松开手,目光落到陆明玉脸上,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同情,很隐晦,若非陆明玉一直盯着他,可能都会错过。
“乔老,我怎么了?”陆明玉白着脸问。
太夫人、萧氏同时皱眉,楚行更是从两位长辈身后绕过来,站在床头,目光沉重地看向乔老。
乔老面容已经恢复平和,安抚地对陆明玉道:“夫人切莫担心,您现在已无性命之险,只是昨夜难产,致使身子太虚,半个月内最好躺着静养,不宜起身挪动,月子的话,谨慎起见,夫人还是六月过完再出屋吧。”
一般妇人坐三十日的月子就够了,陆明玉伤的太重,休息两个月比较稳妥。
陆明玉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大问题。
“阿暖快好好休息吧,祖母后半晌再来看你。”太夫人一脸心疼地道。
“祖母慢走。”陆明玉轻声回道。
太夫人点点头,请乔老出门,萧氏送到堂屋外就折回去陪女儿了,楚行还想再多问几句妻子的身体情况,决定多送几步。来到前院,太夫人看看长孙,示意两个丫鬟退远点,再低声问乔老,“乔老,阿暖头胎生的这么困难,是否会影响她以后……”
乔老神色微变,先看楚行。
楚行心头一沉,正色道:“乔老尽管直言。”
乔老这才叹息道:“夫人这一胎伤了根骨,以后恐怕,再难怀上。”
再难怀上?
楚行僵在当场,想的却是妻子知道这消息该会多难过。
他心疼妻子,太夫人只关心楚家子嗣,急着道:“就没办法治了?阿暖才十六,兴许养养就好了?”长孙是国公爷,他必须得有个儿子继承爵位,陆明玉要是不能生了,自家的爵位怎么办?
乔老想了想,还是没太大把握,委婉地道:“老夫会给夫人开调理方子,也许夫人福缘深厚,假以时日能再怀麟儿。”他不想把话说得太死,但他的神色与语气都在告诉太夫人,陆明玉再怀麟儿的可能微乎其微。
太夫人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身体晃了下。
楚行瞬间回神,眼疾手快扶住祖母,吩咐魏腾去领乔老开方子,他则把太夫人扶到了前院堂屋。太夫人这些年保养得宜,气色红润,此时老脸却没了血色,坐好了,她拉住长孙的手低头落泪,“阿暖那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她哭得是长孙,但太夫人知道长孙疼媳妇,故换了说辞。
楚行屈膝蹲在长辈面前,最初的震惊过后,他现在已经想通了,笑着开解太夫人:“祖母不用介怀,我会好好给阿暖调理,能怀最好,万一怀不上,等二弟娶妻生子了,生的多过继一个给我,左右都是楚家的子嗣,咱们不愁没人继承爵位,祖母切莫因此担心。”
如果不用考虑妻子的心情,楚行真的不在乎妻子是否还能再生,其实经历过昨晚,楚行根本不想再让妻子怀上,他不畏战场凶险,不怕战死沙场,唯独不敢再承受一次昨晚那样的煎熬。
迎着太夫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楚行双膝跪地,诚恳求道:“祖母,我知道您一直都盼着阿暖给您生曾孙,但阿暖尽力了,还差点……祖母要怪就怪我,怪我没能给您生个曾孙,您别怪阿暖行吗?”
陆筠因为子嗣被姚老太太磋磨,楚行亲眼目睹陆筠为求子憔悴晕倒,他担心祖母失望过后也会犯糊涂,故提前表明心迹。
长孙这般维护妻子,太夫人心里就像有无数的浪涛翻滚一样,恨孙子痴情喜欢陆明玉喜欢到连子嗣都不顾,又愁一时想不到办法反驳回去。
“起来起来,有话好好说,跟祖母跪什么。”太夫人托着长孙手臂,劝了一次没劝动,对上楚行执着恳切的凤眼,太夫人无奈道:“行了,在你眼里,祖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阿暖安好比什么都重要,你都不在乎,祖母更不会因此迁怒阿暖,再说了,阿暖还小,来日方长,你们小两口多努力努力,说不定就怀上了。”
长辈豁达明理,楚行总算放心了,思忖片刻,垂眸道:“祖母,阿暖现在养伤要紧,等她好了,我找机会跟她说,祖母就当不知情吧,我怕她胡思乱想,不敢再见您。”
“好,祖母都听你的,快起来。”太夫人心情复杂地劝道。
楚行再次拜谢。
送走太夫人,楚行折回后院,看着床上温柔打量女儿的妻子,他一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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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玉母女平安,楚国公府一早就派人去送帖子了,邀请亲朋好友后日过来贺洗三。明惠帝也是亲戚,楚行没送帖子,只派人去送了喜讯。
明惠帝人在宫中,消息却极其灵通,知道外甥女昨晚生的艰难,怕陆筠牵肠挂肚才没告诉她,现在外甥女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