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呵,彼时信誓旦旦,为何负心薄幸,辗转即忘?
灯光清冷,沐在这静悄的房间像深冬的霜,宋昱庭回过神来。
红色绒布袋还在手心握着,他低下头去,在那青丝上落下一吻。
江沅,命运也许能改变你,却绝不会动摇我。
逆转命轮,我终会让你回到我身边。
……
冬日的晴天没有坚持几天便又阴了下来,在家呆了四五天后,江沅出了一趟门,北风寒瑟的天气与她出门时婆婆的谩骂都没影响她的心情,走在寒风中,脸被吹得生疼,她却感觉不到,内心有种飘忽的轻松,仿佛压抑了许久的岁月,即便面临光明。
她的目的是郊区公墓,是季薇陪她一起来的,每年的这一天,她都要来。
白色的墓碑上,刊着一张四五十岁男人的照片,名字是“胡大庆”,江沅弯腰送花,焚纸钱,祷告祈福,再认真跪下去,行大礼磕响头。一声一声,磕得大理石地面微微作响。
季薇在旁看着于心不忍,想拉她起来,碍着那边还有个人站着,最后没好说。
墓碑那边站着一个老妇人,就是常郁青口中有事无事便要提及的“胡老太婆”。
老太婆虽然六十了,但骨架高大,三角眼瘪嘴唇,模样很是凶悍,季薇一看她便想起前几年的过往,前几年江沅来祭拜时,心有愤恨的老太婆想着法子刁难江沅,让江沅在雨中长跪,让江沅在大理石上重重磕头,直磕得额头发紫。
但这一切,江沅都忍了。就像在常家的那七年,所有的恶意与不公,江沅都忍了。为了那个男人。
今儿是最后一年,不知道老太婆还会不会刁难,季薇暗自腹诽。
然而季薇失算了,今年的老太婆,竟难得的安静,既没有羞辱,也没有刁难,就那么跟江沅一起,默默烧纸钱。
几沓纸钱终于烧完了,老太婆看看墓碑,满是感叹:“不知不觉,这么多年了……”
她这一声幽长叹息,褪去了往常的愤恨,只有满腹心酸。
江沅轻声道:“大娘,这些年让你一个人过,对不起。”
胡老婆子摆摆手,“得了,如今我也想通了,其实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你们,是老头子有错在先……”
老婆子过去曾因丧偶而余恨重重,如今突然宽怀,倒让江沅季薇惊讶。旋即就见老婆伸手从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江沅的眼神一霎凝住。
是卷录音带,看起来普通无奇,江沅却盯得紧紧地,仿似那是什么至关重要的物件。
老婆子拿着录音带,道:“既然你说到做到,七年连着三跪九叩行赔礼道歉,那我也不会食言,从前的恩怨咱就此揭过……这卷录音带,我现在就毁了……”
江沅一贯清冷的眸中爆出喜色。
老婆子手一丢,将录音带丢进了烧纸钱的火盆,塑料壳被火舌舔得噼啪响,老婆子说:“这东西没了,以后你再不用担心受怕……”
老婆子接着说:“而且我也要离开了,打算去国外的女儿女婿那,以后不会回国了……你要护的那个人,终于安全了!”
江沅嘴唇颤了颤,七年了,两千多个日夜的煎熬,她不顾一切保护的男人,终于能够真正自由重生。
感叹万千她只有重重点头,“谢谢,谢谢您!”
曾经恩恩怨怨彼此仇恨伤害,如今释然别离,感谢也是发自内心。
“不要谢。”胡老婆子一笑,口吻里透着淡淡怜悯,她拍拍江沅的手,说:“丫头,这些年……你也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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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出墓园时北风卷着满地枯草落叶纷飞,满满冬日的萧条感。
季薇跟江沅走出来后,闺蜜两一直沉默着,最终季薇开口,长吁了口气后说:“现在终于好了,录音带没了,胡老婆子也要走了,最后的人证物证都没了,常郁青再也威胁不了你了!”
江沅颔首,胡老婆子的事解决后,压在她心里七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她如释重负,千言万语只有短短一句话,“是啊,真好。”
季薇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常郁青不能再威胁你了,你离开常家吧。”
江沅默了默,没答话。
☆、r 16解脱
离开会议中心时间还早,江沅去了礼堂巷。
礼堂巷里面的小区,她的同学季薇开了个培训班,专门教昆曲。来培训的都是孩子,一群小小的人儿站在培训室摆着姿势拖着花腔,稚嫩的声音如鸟儿般清脆。
屋里季薇见了江沅,开玩笑说:“哟,从金丝笼里出来了?”
江沅浅笑,可她连笑意里都晕着淡淡的清冷,透出这些年的寂寥。
季薇问:“那天说的事你赶紧决定啊,我这等着呢!”
季薇最近声带发炎,不能再开嗓,可培训班的学生课程不能耽误,季薇便向江沅求救,让她暂代一阵子的课。
见江沅没答话,季薇晃晃她的衣袖,“帮个忙啊!咱俩大学时可是上下铺的关系!再说了,说是代两个月的课,也就每周末的下午来一次。”
江沅目光仍落在那群孩子身上,阳光从窗外漏入,将眼前场景染成回忆般的蜜色,那一刻仿佛时光流转,江沅像看到了幼年的自己,站在从前陈旧的小礼堂里,穿着绣花百褶对襟戏服,跟着教导师傅拖长腔调,唱着曾经最爱的那段《游园惊梦》。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