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来不及走到大厅上,就见厅前那人站在正中间,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好似迈不动步子了,就那么站在离萧啟三米远的地方,在想象里抱住了他。萧啟的脸上再不见当初回京时的风采,增添了愁苦的痕迹,少了锐气。而他自己呢?却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鲜活鲜活的,正好可以把萧啟救回来。
突然,顾容心中一动,再也不愿意站着不作为,冲上前去,抱住了萧啟。萧啟起初只是张开了双手,一点也没有回抱住顾容的打算。可是,这个久违了的人,这个久违了的拥抱,都在呼唤他。他最终还是抱住了顾容,然后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
那小童看得呆愣住了,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把那脑袋转来转去,又不敢看向那两人。他听说过他家主子以往的fēng_liú事,以前还不觉得是真,这下他可不得不信了。
萧啟先一步松开手,领着人在厅上坐下,又让那小童去备茶。他着实没想到,天下有名的顾春朝居然就是顾容。他看了顾容好半晌,都没想到能说些什么话,最后所有心思汇聚起来,到了嘴边,道:“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顾容立马恢复了轻松的神色,整个人随意地坐在那里,痴痴地望着萧啟,道:“我过得如何,你还关心?”
萧啟露出一抹苦笑,自嘲道:“是啊,我的确不该问。”
顾容笑了,接过小童递来的茶,随意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道:“萧家的事,我解决了,不过你父亲暂时还没法放出来,被削了官职的也没法恢复了。”
萧啟抬眼看向顾容,眼中的感激自不用说,可更多的是若有所思。萧家落难了,顾容却出现了,不由得他不相信,他是专为了救他而回来的。可是,如今的他哪还有什么可以回报他的呢?他连一颗真心都丢了。
“那你是想要什么呢?”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顾容没想到萧啟会这般问。他好似这时才发现,萧啟变了。可是想想又不对,几年前他送自己走的时候就已经变了。他救他本就是因为想救就救了,可萧啟凭什么问他想要什么。他想要的,他就给吗?
“我要你就给吗?”
萧啟张了张嘴,继而低下了头,径自沉思。他其实还是不希望顾容出现在自己面前,哪怕顾容如今足够强大,能够保护好自己。所以,他才会故意问出那句话,可是顾容偏又这般问,他真不知该回答什么了。
“你是一人来到京中的吗?”
顾容摇摇头,道:“阿蒙,你可真是好本事,居然学会忽视我的话了。我就问你,我要你就给吗?”
萧啟没想到顾容如此执着于这点,其实他也知道顾容要的是什么。只是如今,他有妻有女,又是戴罪之身。顾容又自有他的路要走,再搅合到一起,未必不是坏了顾容的名声。
“你可曾想过,如今你我有着天壤之别。你再与我混在一处,今上如何看你,天下人如何看你,我不希望你错走一着。”
顾容不住地点头,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大声道:“我看你不是怕我错走一着,而是怕你自己错走一着!我且问你,你为何不救韩昀?”
萧啟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顾容是为何事了。可是韩昀此人并非他不救,而是他无力相救。因为韩昀惹得并非什么王爷这么简单,他惹得其实是当今太子。
太子那年微服出巡,想要在京中内外好好看一看,走一走。可巧也是碰上了雨天,也是在避雨。偏偏韩昀不卖伞与他,还道:“我这伞只卖与普通百姓,不卖与达官贵人,你要买伞,请找别家。”
太子受人奉承惯了,如今骤然听得这番不讲理的言语自是大怒,当场就想要把他捉了,好好惩治一番。可是他身边的亲信拦住了他,悄声对他道:“此事不宜闹大,殿下且放心,来日方长,但凡他还在京中,自有法子对付他。”
原来太子身边这亲信正是京兆尹的外甥,向来喜欢恃强凌弱,京中无人不知晓他的坏名声。韩昀也正是因为认出了他,这才不卖伞的。他那日对太子许了诺,当晚不及归家就去了京兆尹府上,把韩昀拒卖伞这事说了一通。那京兆尹自然知晓了他的来意,没过多久就把韩昀给除了。
这事发生得突然,且丝毫风声都没来得及传出,嗣后也只听说韩昀死了。萧啟当时听闻也很是震惊,派人去查才知道前因。
“韩昀惹的是太子,我如何救得他。”他明明该说出所有因缘,却偏偏说了最无关的原因,无非是想要把顾容推得远远的。
顾容听后自然是愤恨至极,可略一思考后,他道:“当初你都没忍心让我不带分文地走,又哪会故意不救他,你定也是有你的苦衷。你不说,我也不逼你,可你别故意把我给气走了。”
萧啟见这番说不通,便道:“那你要如何才会离开?”
顾容哈哈一笑,道:“你要我死的时候,我自会离开。”
萧啟望向厅外,那里一株柳树上的几簇凌霄花正在迎风飞舞,顾容的笑和那凌霄花交相辉映,令他有些分不清人是花还是花是人。
“你若留下,也不可待在汝y-in侯府,你需自寻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