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惊动别人,执意只让绿蕊陪着自己。这个时刻,她再也不要一丝多余的关心多余的问候多余的诊治,她只要心中的那个答案。
其实见到了哥哥也见不到那个人,但她总觉得见到了哥哥就有了一切的希望。
“哥哥。。。”越靠近光明殿的后门明珠越是呜咽了起来,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脆弱,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殿门口。
“公主,您小心着些!公主。。。”绿蕊的泪一滴滴打在自己滚烫的手臂上,却带不来一丝凉意。此刻,只有哥哥,只有他能温暖自己。。。。
“啪!”光明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刺得人耳根发痛。
明珠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一声愤怒到极点的嘶吼声撕裂了光明殿外的夜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明琛,你休想再骗我!”
明珠只觉眼前一片空白。明琛?谁敢如此大胆地直呼天子之名?一种不祥的预感如雷击一般通遍了明珠的全身。
“公主?!您怎么来了?哎这个时候。。。您!”李公公满面大汗地出来,看着自己叫苦连天。
“。。。里面是谁?”明珠咬着牙问,手指几乎要嵌进廊柱里去。
还没等李公公回答,只见里面传来一声更猛烈的怒吼:“我夏侯炎当年辅佐你登基,真是瞎了眼!”
夏侯。。。夏侯炎?明珠觉得头脑一片混乱,身体里的滚烫翻涌得越来越厉害,叫她几欲窒息。
接下来的不再是怒吼,而是肝肠寸断般的悲愤呜咽:“你居然。。。你居然害死我的儿子。。。”
一个惊雷在明珠头上裂开。
“夏侯炎,你休要血口喷人。”明珠听见哥哥冷若冰霜的声音,此刻于她像是天籁一般。哥哥,快,快否认,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夏侯炎的声音像是吃人的野兽。“你敢不敢读出这封信?读出你怎么把英堂安排到最薄弱的地方,怎么让军队找不到他,怎么让他孤身一人自生自灭的?!你读啊!你怎么把英堂。。。。我的英堂。。。。”
声音已经化为悲泣,消失在光明殿的夜风中。
明珠觉得自己快要像纸片一样被风吹走。
不知过了多久,却冷冷地听到那一句哥哥的声音,笃定地说:“是朕所为,那又如何?”
明珠的呼吸瞬间静止了,一切都在须臾之间归于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她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烈焰般的滚烫将自己吞没,拉向了一个黑不见底的火海深渊。恍惚间,只若隐若现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幽幽地说了一句,“明琛,你太小看我了。”
☆、秋
中秋的月是暖的,但是风很凉。秋胧瑟缩着肩膀颤抖着,望着一轮明月下寂静的山庄,那条从山庄中蜿蜒而过的小路,那疾驰的马车。
“斋宫,起风了,回去罢。”侍女不忍地劝道。
秋胧恍然未闻她的话,只是看着那马车。半晌,轻声说:“再等等。”
侍女也望着那疾驰的马车,在路的尽头转了个弯消失在郁郁葱葱的丛林中。“公主应该很快就回宫了。斋宫,您也回阁歇歇吧,这里凉。”
秋胧望着路的尽头,那里已经恢复寂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鼻子涌上难言的酸楚,只觉天地间一片幽深和凄迷。“我想去奉台。”秋胧说。
侍女急切地张了嘴,但还是没有出声。
奉台的灯火依旧是通明,从侧室传来僧人加持念佛的声音。中秋之夜,人团圆的日子,《往生咒》念得愈加密集了。偌大的殿里仍是空旷寂静,只有那些默默陈列的牌位在摇曳的烛火下默然静立,像是一直在等着秋胧的到来。
这里,是秋胧在斋宫里最喜欢来的地方。
斋宫里人丁稀少,僧人侍女都有专用的通道,会见外来之人一定要隔着屏风。秋胧觉得她有很久没见过成群的人了。而这里,反而是秋胧能感到最有人味的地方。那些将士的牌位密密麻麻地陈列在一起,一样的刺金,一样的光泽,仿佛他们仍是一个军队,从未分开。
秋胧能感受到那密集而厚重的气息,虽然他们感受不到自己。此刻跪在薄薄的坐垫上,秋胧抬头仰视着牌位们,牌位们也俯视着她。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笼罩了秋胧,面对这面前这盛大的死亡的陈列,秋胧突然生发出一种羡慕。对于这些牌位的羡慕。斋宫流水似的来去,每隔三年就会有新的人来守候。牌位却是数年如一日,总是那些个称号和名字在闪烁,只是每逢一次战争就会新的成员加入。然后,一起默然地享受祭品的供奉与烛火的辉煌,无穷无尽。牌位静静的,很安然,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哪里都不用去了。戎马半生,出生,成长,出征,归来,再出征,他们这些人,从来没有过安歇的时候罢。而此刻在这没有刀光剑影的方寸之地,他们终于安营扎寨,永远不用再启程了。
真让人羡慕啊。秋胧想。人世间的一切,成败,荣辱,沉浮,赞誉与谣言,温暖与寒冷,甚至春夏秋冬的变幻,都再与他们无关了。
不像自己,还带着瑟瑟发抖的身子停留在这寒冷的斋宫,这前途未卜的人间。
可能是烛火通明的原因,秋胧觉得没有方才来时那么冷了。她又去取了两个靠垫,轻轻地躺了下来。只有在奉台,她能睡得安心一些。她轻抚着腹部,那里多垫了两块靠垫。秋胧半睡半醒,思绪像流水样从心中滑过。
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