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说?”邪兽额间有只诡异的竖瞳,似能看穿天地,“新朝很快就要灭亡了,就在这几日里。届时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人间地狱,岂不美哉?同为上古邪兽,现在我告诉了你,你还是快去占个席位吧。这等好事,群妖众兽皆迫不及待啊!”
“没意思。”黑龙摆尾,头也不回,“这有什么意思呢?”它走得太急太快,心事翻涌,听不见三眼邪兽的冷笑。
“哼,等着吧,邪兽黑龙。”那邪兽的第三只眼放出红光,血煞四起,“我看见了,已经看见了……你上古第一邪兽的位置,终于要让给我了!”
云浪翻滚,黑龙在天地间疾飞。新朝要灭亡了,皇宫会倒塌吗?皇宫倒塌了,蔽日阁是不是会被毁掉?染红台阶的人血,又会是谁的呢?它突然很害怕。千年复千年,那条上古第一邪兽,天上天下,无人敢惹,何谈害怕。可它现在为什么怕了呢?
嘭——黑龙进楼时太急太快,撞坏了柱子。
“你还好吗?”温热的手传过遮掩的黑雾,触到冰冷的龙鳞。帝姬没被吓着,黑龙却吓了一跳。
“这么慌张,是出了什么事么?”
“没有。”黑龙想缩回脑袋,但某种力量又驱使它凑了过去,“什么事都没有,是风太大了。”
“真的?”帝姬很开心,她的欣喜透过肌肤的暖,传进龙的心脏,“那今晚可以放纸鸢啦。”
“夜里什么都看不见的吧……”
“你也是在夜里飞来的啊,可我隔着很远就能看见你。”
她看见了自己的原型。黑龙沉默半晌。我的样子可怕吗?——它很想问,但又不想知道答案。它于是停在那里,只是看着少女的背影。
今夜风本不大,但黑龙吹了口气,便使纸鸢缓缓上升。帝姬站在楼台边缘,一圈圈绕着纸鸢的线。
无论白天夜里,她眼中的宫廷皇苑皆昏暗无光,漆黑无色。可那只纸鸢自手心放飞而去,好似寄托着所有回忆,颤巍巍地、将一切点染了色彩。
——“皇姐皇姐,你看我的纸鸢飞得好高!”
——“我们昭莲那么好,才舍不得嫁她出去。”
音容笑貌犹在,至亲仿佛就在身边。
她牵着线的手微微颤抖,望着纸鸢翱翔的地方。那飞上天空、得以解脱的,仿佛不是纸鸢了,而是她自己。
“谢谢你,谢谢。”帝姬好像是看着纸鸢之外的、别的东西,“我好久没有放过风筝了,好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我很久很久,都碰不到外面的东西。”纸鸢牵动不愿打开的回忆,晶莹的珠泪在夜色里绽开,迎风成花。
“对只拥有夜晚的我来说,你就是化身自美好与希望的苍鸢。”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说了。。是日更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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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
那天夜里,一只纸鸢从阁楼窜上天空,飞得极高,让人再也寻不到踪迹。
那日过后,新朝的皇帝愈发心神不宁了。不知何时开始,他觉得皇宫中有邪气作祟。若非邪气,那抽向昭莲帝姬的鞭子,怎会莫名其妙地转了个弯,差点打伤自己?他昔日那些折磨□□的法子,怎会频频出事故失了效?昭莲帝姬早该因伤而死,最少也是个半身不遂,但怎的时至今日,依旧活得好好的?
忆起昨夜噩梦,新皇浑身发冷。在梦中,一条狰狞的漆黑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剥皮抽筋,无尽折磨。
“定是有妖孽!”新皇喘着粗气,眼中是弥留的恐惧。
“是昭莲帝姬!”追求长生不老的邪道在大叫,一言一语皆是蛊惑,“妖孽是昭莲帝姬!杀死妖孽!圣上才能长长久久,统领天下!”
忠心耿直的臣子规劝:“昭莲帝姬在民间声望极高,民众还不知她在皇宫的实情,若是直接杀了……”
“那就让她死得悄无声息。”邪道撵起胡须,目光狡诈残忍,“且尸骨无存!”
嘭——黑龙进楼时已抑住了分寸,却依然迅疾如风暴。
“他们要杀你。”黑龙来到帝姬身侧,她双脚的锁链应声而断,不费吹灰之力。
“他们不会让我走出这个阁楼的。”帝姬抚摸脚踝,轻轻说,“深夜放火焚烧,四下派人把守不准出入,他们希望我死得悄无声息,且尸骨无存。”
火焰的气息渐渐浓烈,橘红蔓上古老的阁楼,而士兵把守着唯一的出口。弓箭手伏在屋顶严阵以待,他们会在帝姬妄图跳下阁楼之前,射穿少女脆弱的喉咙。
黑龙不怕火焰焚烧,无惧凡间兵器。它只一挥手,那些凡人之躯便会被威压碾得粉碎。只要它在,只要它想,帝姬就绝不会死去。但它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妙——她太安静了,她为什么这么安静?她平日也娴静,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得如同下一秒就会被吹散的、脆弱的死灰。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龙的脑袋里,使它头一次声音发抖:“为什么?”它问昭莲帝姬,漆黑狰狞的身形颤抖得那么厉害,好似一个害怕的孩子,“为什么?”
“我是名不合格的公主。我在有能力扶济天下时做得不够,又在该死去的时候不能死去。”帝姬轻轻说着,袅袅之音飘忽迷离,“在这个阁楼里,我还是大昭朝的公主,子民心中的活菩萨昭莲帝姬。可一旦走出这个阁楼,我便是大昭朝的耻辱,只会在世人眼中留下一记惨遭欺辱的狼狈。”她缓缓走至阁楼中央,安安静静地跪坐,就像在那些没有火光的夜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