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缠着自己,真是如鱼得水,乐不思蜀。
董太太见丈夫被胶在这里,暂时不得脱,便派出自己的心腹,令其到公共租界的房子中放大了胆子去找那只兔子,什么年纪,什么样貌、身形,虚实都要摸清,统统打探完了再回来。
高维松前脚一走,这边司文勉就打算出门了。
他花了一小时把自己打扮一新,接着就下了楼,来到了客厅里。客厅里此时有个本地佣人名叫洪程的,正在和一名面生的听差讲话,见到自己那话声就戛然而止,仿佛被腰斩了似的。
这高公馆里的佣人都晓得司文勉的身份,对他既鄙薄又巴结,仿佛被迫的汉奸对于日本人。那洪程脸上调动出一个笑,略弯了弯腰:“司先生,出去呢?”
司文勉淡淡一点头,目不斜视,迈步出了门,就听那门后面传来声音:“就是他……兔子还摆少爷的架子,啊呸……”他依旧的面无表情,一径走了。
坐上出租汽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租界的偏僻处。他往那逼仄不平的弄堂里走,几个穿着睡衣、头发油腻的女人直盯着自己看。他在一处小院子前停下了脚步,一脚走进去,正和里面匆匆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王小姐一抬头,未施粉黛的脸上绽开一个笑:“你来了啊!我正要出去买菜,你哥哥他上班去了。”
司文勉想今天是工作日,司德勖该在银行里上班的,自己倒是忘了,好在现在已经四点,离下班不远,因此笑说:“哦,那你去买,我在里面等他回来。”
王小姐不仅失望而且有些恼怒,对方宁可在家里干坐着,也不肯陪自己上街!但忽然又想,司文勉该知道今天他大哥上班而不在家的,却偏在这时候来,是什么意思呢?这样一想,她认为司文勉今天专为自己来,这个发现使她不安地愉快,甚至甜蜜。
丈夫温良恭俭让,五德俱全,可却是这样的无能。她本来已经是走了的,要不是后来发现肚子里居然怀了孩子,她死都不会回来跟在丈夫身边,在这里过这种管家婆的拮据日子!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孩子已经落地,她只能专心去做个好妻子好母亲。
司德勖对这孩子爱得不行,因为又是男孩,更加是爱得要发狂。这孩子像个真正的天使一样,给这败落的一家带来一丝希望,因为有了他,日子才不至于太难熬,总像还有个盼头,还有些欢乐。他辞官后一直找不到事做,那时家败了,官丢了,父亲被捕了,老婆跑了,弟弟沦陷在南京了,所有的一切都没了,他孤零零一个,不堪重压,一病不起。好在后来福伯一家来了,让他养着病,照料他,他才好了些许。
福伯来到上海才发现司文勉根本没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正想回南京去找,结果南京沦陷了,回不去了。他一怒,想到是华汉生告诉自己司文勉已经来了上海,于是把这罪魁祸首绑在了水泥电线杆子上就是一顿乱抽。他一边抽,一边想到司远阳不知是死是活,又想到司远阳一走,这最宝贝的儿子就交到了自己手里,可这才没几天自己就把人给弄丢了!
华汉生起先还哇哇乱叫,父亲为了别人的儿子鞭打自己,心里恨死了父亲。可抽着抽着,就看见父亲的眼泪流下来了,就忽然地一闭嘴,咬牙瞪着地面,沉默地被抽成一只血葫芦。
一切的一切,都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司文勉最终和司德勖团聚了,司德勖最终找到了工作,虽然这都是借着高维松;王小姐最终回到了丈夫身边,虽然是为了肚里的孩子;华汉生最终被福伯原谅了,虽然付出了皮开肉绽的代价。
一切幸运都是由不幸造就的,都是痛苦使然。那么这样的幸运,还能不能算幸运呢?
兄弟团聚
司德勖住的这个小院子其实并不能算作小院子,至多只是个小天井附加了房间和厨房,小得可怜。司文勉进入大门,三脚两步就来到了厅室。厅室还算朴雅整齐,看得出是女主人有心的维持。他转进卧房,就见其中一张夫妻床,铺着素净的床单,上面躺着一个肉球一样的物体,就是自己的侄子了。
这孩子已经落地一个多月,司文勉见他皮肤光滑洁白,肉嘟嘟的,十分安详地闭着眼睛睡觉,瞧着倒有些慈悲相,很像司德勖,不由有些喜爱,伸出一根手指去逗他玩。哪知这孩子神经敏感得很,只一动就醒了,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他一哭,门外立刻跑进来一个小姑娘,抱起小毛头呜呜地哄。司文勉还要拿手指去戳那小孩的脸,她一个转身躲开,嗔怪似的说道:“别动,刚睡着。”
司文勉双手往口袋里一插,耸肩带笑地揶揄:“不动就不动,看起来你比我嫂子还紧张嘛。”
这小姑娘正是福伯的外甥女小玉,今年十七岁,模样生得伶俐,性子天真朴野,就是爱脸红。她看了司文勉一眼,不知怎的又脸红了,躲了出去。没有一会儿她又进来,对司文勉说:“你不要坐在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床上,去坐在旁边凳子上。”
司文勉大剌剌地坐着不动,只拿眼睛斜看着她笑。她的脸红得跟个苹果似的,两手在围兜上揩了揩,走到床边扯司文勉的衣服:“跟你说呢,你听见了没有呀?床单我今早才换过,你坐皱了怎么办?再说这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夫妻两个人的床,你怎么好坐呢?”
司文勉挑着眉毛,面若桃花,脸上是温柔而挑衅的微笑:“我怎么不好坐了?你眼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