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眉梢跳了跳,又是生气,又是对这个儿子没辙。
正好宴安过来找崔治,看到母子表现,他浅叹一口气,朝张氏长揖,“是我做的不好,让夫人担心了。”
张氏侧身避过他的礼,但好像并没有被宽慰多少,眉梢微竖,神色肃正,“我将治儿交给夫子,是相信夫子能力。”
宴安垂眸肃手,“是。”
“望夫子多费心。”张氏也未多言,只说了这一句,就越过他,继续往外走。
走了两步见卢栎几人没跟上,她侧首来看,左手拂起袖子,右手引着方向,面上略带微笑:“几位这边请。”
几人这才往前走。
路过宴安时,沈万沙眼珠子转了转,悄悄拽了拽卢栎袖子:“这个人……”
……
两天过去,武安侯里庞氏与崔杰还没撕出个所以然,谁说的话都像真的似的,但要说证据……哪个都拿不出来。
案情好像再一次进入僵局。
高诚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只是个死契下人,赵杼不想卢栎劳神,觉得此人不配……
卢栎如今身在古代,再不习惯封建社会存在阶级权力,有些人的确没有人权,他也得逼自己适应。站在赵杼的立场,他并不觉得赵杼哪里不对,只是自己还有个毛病:一旦遇到案子,就必须要解决,否则抓心挠肝难受。
而且他总有种预感,必须解决这桩案子,否则会错过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可不管哪个理由,他觉得都应该坚持。
遂他与赵杼这样说:“你可以理解我并不是一定要为高诚揪出死者报仇,只是想知道真相。”
他这样一说,赵杼就没再拦着了。
赵杼自己也有特别执着的事,他陪着卢栎走到现在,也知道卢栎为人,对这个答案还算认可。而且侯夫人张氏对卢栎很好,他去侯府应该不会遇到危险。
……
赵杼很忙,不能全天陪着卢栎,赫连羽也忙的不见人影,于是去往侯府的,就是卢栎沈万沙这对小伙伴了。
可二人勤快进出,也未能得到更多细节,只知道——
差吏们经侯夫人同意,搜索整个侯府,没有找到血衣。
形状奇特的凶器也没任何线索,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每日酉时,侯府大门,二门同时落钥,各小门也关上锁好,除了值夜人员,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因有监察小队,想钻空子都很难……这规矩持续了很多年,目前府里人们都已习惯,也很少人会冒着巨大风险,顶风作案。
晨间倒是起的很早,厨下寅时就开始有动静,随后下人们陆陆续续起来做事,就连侯夫人,也是早早起来,跪坐诵经。
……
卢栎觉得他得做点什么。
于是他就请了余智过来,再一次展现解剖。解剖的当然是高诚尸体,他想仔细观察伤口切面,并画出凶器形状,这样大概对寻找有帮助。
至于请余智……这就是个现场教学,卢栎想推广解剖技术,需要很多有才能的人帮忙,余智老当益壮,对仵作一行有奇异执着,正好合适。
他说余智可以带徒弟一块过来看,于是解剖这天,围了满满一屋子人。
卢栎:……余老您可真实在。
余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群小崽子非要来——”
“没事,”卢栎微笑摇头,“想看就好好看。”
他穿好白色罩衫,戴上手套口罩,手中解剖刀银光一闪,开始了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精准解剖。
稳,准,狠……教科书一般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解剖尸体这件事,在他做来,充满难以言说的美感……
于是这一天,成了大夏记入史册的一天,后来多少出色仵作回忆,那是他们新世界打开的一天,是充满色彩,值得回忆到老的一天。
当然,不管后来他们多么骄傲,崇敬,这一刻,他们脸是青的,脚是抖的,有很多人,直接跑出去吐了……
卢栎通过伤口切面描画出凶器,更加迷糊,世间有这样奇形怪状的凶器么?
前端极细窄锋利,后面突然变宽,中间有不规则大大小小的突起……厚度有三分,比刀剑什么的要厚,但锋利程度一点也不差。
不光卢栎认不出来,他把这画给身边所有人看过,大家都看不出来,连赵杼也觉得很奇怪:“从未见过这样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