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卫电影的忧伤效果,只是镜头里那只大家伙可能觉得四十五度望天的造型摆的不够非主流,转了个四十五度忧伤望地手背抵额头的姿势,好好的人不做,非得把自己整成大茶壶(注),倒是生出了几分周氏喜剧的逗比效果。
迟小捞从他背后挤了过去,直接端着盆子把自己关进了隔断间里边。
从那天开始,尹少阳像是地-下-党不甚露陷,索性来了个破罐子破摔,常常以不同的姿态出现在迟小捞的各条必经之路。
有一次是趿着塑料拖鞋在宿舍下面装压路机,来回走了两个小时,把二楼宿舍的一哥们吵上火了,一饮料瓶从窗户掼出去,“嗷”一声后,拖鞋声远去,耳根终于清静下来。
还有一次是在宿舍门口,迟小捞起夜上厕所,一拉开门就见那家伙慌不择路的扭头就跑,迟小捞跨出门槛不小心踩到了一只拖鞋,然后听到ròu_tǐ有力撞击台阶的声音。
这一次,是在食堂,迟小捞端着排队打好饭的餐盘找位置吃饭,屁股沾上椅面就听到有人在吵架,持勺的食堂大妈抄着破锣嗓子叫嚣:“大几千号人排队打饭,老娘还得见天的洗亮招子给你认人不成,陪你一个鸡腿,敢再叨叨老娘卸了你裤裆那条闲腿!”
全场掀起磅礴哄笑,大妈觉得自己骂的挺有艺术效果,得意的扬扬胖乎乎的脸,食堂里吃饭的工人见状更乐了,撕逼从没落过下风的大少爷如今屈居第二,有点找不着状况,张着嘴愣了下才擦擦开始冒火星子,他捋起袖管——男人不打女人,掀摊子总行吧!
手都搭上了餐车,手臂突然一紧,扭头一看,立马眉开眼笑起来——我就说了,小麻子心最软了。
迟小捞把他拽出了食堂,两手把人一掼,“你是猴子派来搞笑的吧?”
尹少阳挠挠头,傻呵呵的边点头边笑,敦厚样跟宝强有点穿,迟小捞怎么不知道他这是明白人装糊涂,说他是来搞笑的可不是跟他开玩笑,这人就是故意的。
“你想玩花样找别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迟小捞说罢就走,走了两步回头道:“再别叫人给我鸡腿了,我压根就不爱吃,瞅着就想吐!”
尹少阳受伤的看着他的背影,迟小捞是看着他就想吐吧,小孩还是太含蓄了,硬不下心肠伤人的心。
七月的天已经初显热度,空气潮潮的,让人浑身不自在,饭后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职工宿舍里就像是一个刚熄了火的蒸笼。
尹少阳穿着一件工字背心,随意把背心推到了胸口上,两手兜头靠在床头,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他其实挺怕过夏天的,以前姥姥总说他小毛雷子肝火旺,恨不得见天泡在冷水里解暑,才六月天,这八人间的宿舍房就热得喘不过气,几个工友比他还不修边幅,臭袜子脏裤子随处可见,人待在里头就像是沤得夹生半熟的臭豆腐。
想想他这次干的这事,还真有点传奇的效果,好好的办公室不待,偏要跑到这破厂子里打工,好好的恒温大宅子不住,偏要挤在这臭烘烘的三尺豆腐块,归根结底,他就是个能屈能伸的真男人,这种人要追不回真爱,那就是老天爷不长眼。
手机响了,他接通后里面传来廖洪波的声音:“老板,事不过三,人经理又跟我打电话了。”
尹少阳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上回是殴打工友,这回是调戏食堂大妈,您还有多少烂梗就直接使出来,被开除了您就一心一意回来上班吧。”
“我想调到二车间,你去说说。”
那边一阵压抑性质的沉默,良久:“跟您提个建议,你干脆把厂子买下来,这样您想蹲哪蹲哪,守侧坑都没人拦你!”
“你当我的钱是浪打来的?”
“你当我的钱是浪打来的!?”廖洪波抓狂了,“进厂子一条奥运纪念版,打架那次一条1916……”
“得了得了,人民币折现,等我荣归那天一块算给你!”
“还有迟小捞进厂子那条烟,一起算!”
尹少阳挂了电话。
迟小捞换了岗位,被安排到生产线头端,就是把生产材料裁片,没什么技术性,现在都是激光裁床,定好了数据放入材料就能立马出东西,比原先的包装捆扎轻松多了,还是生产线上唯一一个能坐着干的活。
他不认为才进厂子一个月就能安排这么好的岗位,而且今天在生产车间看到了一个他不想看到的身影,他干的是配料送料的活,推着个手推台车满车间晃,虽然没有刻意找他搭讪,但是总感觉如芒在背。
中午食堂打饭,打饭的大妈瞟了一眼放在眼前的餐盘,想了想,给多加了两个鸡腿,却没想到窗口外面这家伙不领情,端盘子的手骄傲的一抖,两只鸡腿骨碌碌滚了出来。
“不要鸡腿,他瞅着恶心,换豇豆烧茄子!”
大妈昨天骂了人,有点理亏,忍着再开金口把这不识相的家伙骂穿的冲动,给换了两勺豇豆烧茄子。
尹少阳心满意足的端着盘子找了个空位,刚拿起筷子,桌面哐当一响,迟小捞放下餐盘一屁股坐在了桌对面。
“嘿,好巧!”尹少阳笑得跟腼腆的小姑娘似的。
“我们谈谈!”迟小捞一本正经的,仔细看,眼睛里透着淡淡的不耐。
尹少阳干笑了两声,提议说:“这地儿多吵啊,要不咱俩晚上宿舍楼后面篮球场见。”应该是篮球场后面的草丛中见……
“没两句话,就在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