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靴子、口罩,克制住自己的好奇或是恐惧心理,哪里集合,哪里自由活动,哪里是禁区,哪里又是可以随意参观的区域,林林总总听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那一厢讲解的讲解,悄悄私语的私语,这一厢陈珏却是饶有兴趣的用手指向上点击着骷髅的下颌骨。不是没有见过骷髅,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甚至是触摸还真是第一次,十几岁的少年再怎么文静听话也是有自己的好奇心的。惧怕,说不上,只是有些新奇感。
手指接触到白色的骨面时,陈珏就知道这不过是仿真的标本而已,根本不是真的标本。玩罢下颌骨后又转战到其他关节的陈珏并不晓得他这幅两眼放光,嘴角含笑的模样已经被四十五度角外的段某人看在眼里。
从事医疗工作人多少性子里都有些残酷冷漠的意味,单凭救死扶伤济世为怀的慈悲性情,痛苦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周围相关的人。每年因为工作的缘故患上心理疾病的医护工作者不在少数,如果不能自我调节,于己于人,于家庭于社会都是一种伤害,而他们四个人现在做的就是要把这种伤害减小到最低,尽可能地在萌芽期就把它掐死在摇篮中。
这是一个严肃而又冷漠的行业。除却抱着大公无私崇高理想的小部分人群外,大多都是听从了父母辈的传统思想,根本没有了解到这个行业的艰辛和不易。
医疗行业,不是外人眼中看到那些风光清闲,更多的是身体和精神上的疲劳。在中国,十几亿的人口中,从事医疗工作的只是小部分,医护人员的人手严重不足,医护人员需要长期常态地超负荷工作。
频繁值守连班、夜班,往往需要连续工作十几个、二十几个小时。不能正常享受法定节假日、需要常常加班,几乎每天都不能按时下班,甚至下夜班之后还要继续工作。被侵占了休班、休假、节假日,往往也不能补休,也没有加班费。这样,一周下来,医护人员比其他行业至少要多工作20个小时;一年下来,比其他行业至少要多工作50个工作日,而且一般都是义务奉献。
从事医疗工作面对的是人的健康和生命,稍有疏忽就可能酿成大祸。因此,医疗行业的工作要求是严格、细致、繁复的。医护人员在工作中需要遵循很多规程、制度,履行很多手续,谨小慎微,绷紧神经。又由于社会对医疗过失和医疗意外非常敏感,不但不能理解,还经常放大、炒作、苛求,医护人员更是丝毫不敢放松。所以,工作一天下来,不但身体疲惫,精神也非常疲劳。
每一年的学生入学后,先是军训,然后参观解剖实验楼,最后是校园。从军训开始到后面的几项项目都有在校教师于一旁观察每一位学员,品评是否适合入学前所报的专业,这是历年来留下的传统,被戏称为练胆试验。
最具前景的专业也是学生最容易半路转专业的临床医学。
每年报名的人数可达上千,而通过试验的最多也就三五百人,半年或是一年后能留下当时三五百人中的一半儿就不错了。
医生这一职业,除却高薪可以吸引外人的眼球外还真是没什么好的。高风险、工作时限长、加夜班、熬资历、劳心劳力这些只有真正从事了医生这一职业的人才会体会的到,外人眼中的不过是一高薪水的铁饭碗,让人嫉妒的同时也在眼红。
一百个学生很快分成四个小队,穿上统一的白大褂,带上一次性的帽子、口罩、橡胶手套,半是兴奋半是不安的在实验楼里面东张西望。第一次近距离观看着泡在福尔马林液中被做成标本的各类脏器,陈珏并没有像其他的学生那样或是惊叫,或是掩目,面露惊恐不安退缩逶迤。饶有兴致的凑近玻璃容器端详内容物,再细瞅瞅粘贴在玻璃上的标签,陈珏对于这些陈列在病理室的成品很有兴趣。
晚期癌症的肝,酗烟过度的肺,带有结石的肾,患有糖尿病的胰,冠状动脉粥样化病变的心脏林林总总,让这些个只有在看恐怖片才会看到这类场景的少男少女们唇青面白,忍不住跑出去在卫生间一阵干呕。
男男女女二十五人,缩在门口不前、面带惊恐神色的有四人;在卫生间躲着的有五六人;皱着眉头,身子有些发抖却能一一观看的七八人;有三个是大致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就出去了,有没有看到什么也就无从知晓;剩下的就是一些像陈珏一样不惧怕、有些好奇或是好学的学生。
就陈珏所知,那一年的一百人里面,真正通过试验的不过四十余人,而在实验楼走了一圈下来面不改色的也只有十几人罢了。那一届的临床医学专业从报名一千多人到开学上课时的三百人,凡是知晓的都没有说什么,即便是检验、影像学等专业的学生暴增。然陈珏就是在那一次所谓的练胆试验里入得段某人的青眼里,青睐有加,随着他课余时间在解剖实验楼里一待就是两年。
陈珏至今都想不透,为什么同一届之中被段某人招去的十几个人里面只有自己一干就是两年,直至毕业前的临床实习。同样是做助手,同样是来帮忙,似乎只有自己是超额工作,被人天天逮住,不像有些人做过一回两回后就再也看不到人的踪影。
此事后,那位姓柳的女教师,也就是教务处的副处长曾和蔼的告诉自己,需要请假的话直接到教务处就好,不用从找班长开始直至找班导。那两位王姓、邵姓的男教师亦是每在课堂之上都予以适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