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和海面上的一样悲凉。
覃柒看着云初阖上的双眼,心里万分难过。他的表情十分痛苦,虽然闭着眼睛,脸上却带着一种死不瞑目的神色。
没有人能够体会云初死前的心情,世人都说,死是解脱,但对于一个背负痛苦和世仇将近二十年,用一生去复仇,却换来一场空的人来说,死绝对不是解脱,而是永生永世的折磨。
云初没能杀了尉迟迥,没能灭掉所有江湖门派,他很不甘心。
覃柒拉着云初的手,哽咽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对于一个向来冷血的龙来说,流眼泪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覃柒第一次发现,原来眼泪是咸的。
她将脖子上的龙鳞取下,放到云初的手心,然后握紧他的手,闭着眼睛念诀。
龙鳞对于覃柒,如行了几百年的精元,龙鳞把她的魂魄聚集在稻草人中,使之魂魄健全。她现在把龙鳞融入云初的身体,意味着魂魄将无处可依,时间久了,便会魂飞魄散。也就是说,她是在用自己的命来换云初的命。
覃柒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根本没有经过任何思考。长久以来,保护云初不受伤害,似乎已经成了她的宿命。
覃柒中了妖毒,龙鳞上的法力又在消散,她渐渐觉得,身体支撑不住。当龙鳞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覃柒陷入了昏睡。
外面已经是夜晚,却因为连天的熊熊大火,密室里并不是完全黑暗。
尉绯烟竭力想杀了苍冥,她对苍冥的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不过是见了两面的人,竟然让她产生因爱生恨的感觉,尉绯烟觉得自己真恶心。
苍冥一直没有还手,他也不需要还手,即便是站着不动,尉绯烟的剑也根本伤不到他半分。
借着外面传来的凄凄恻恻的火光,密室里产生一丝微不可查的光亮,尉绯烟似乎看见苍冥脸上的表情,冷漠决绝。她心里的恨意更浓,她以为青铜门的骸骨,一部分是被苍冥铺在脚下的,而这些性命,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怜悯。
尉绯烟的力气快要用尽,她拿剑的手越来越抖,眼中只剩下寂寞悲痛的痕迹。
苍冥用两指擒住尉绯烟的剑刃,以一种劝慰的口吻道,“停下吧,你杀不了我。”
尉绯烟失声痛哭起来。她今年才十六岁,再过一个月,就是她十七岁的生日。对于一个成年不久的女孩来说,她经历的苦难和折磨已经够多了。
自从尉离寻死去,她这些天一直在想,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远离这些权利,不再做青铜门的傀儡,而是自由自在的,像一个正常的少女那样,肆无忌惮的过自己的生活。
她虽然一直祈祷,自己能够实现愿望,不再是青铜门的少主,可绝对不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尉绯烟甚至觉得,是上苍听到了自己的心声,青铜门才遭此一劫。
尉绯烟到底是一个少女,有了委屈,除了流泪,也没有别的宣泄方法。
她的眼泪流够了,委屈宣泄尽了,便腾出袖口,抹尽脸上的水渍,撕心裂肺的喊道,“杀不了你,我也要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青铜门到底欠了你们什么?”
苍冥和人类的接触不多,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形下,该怎么劝解一个受伤的人,但覃柒已经伤得快要死掉,他不能再和尉绯烟纠缠下去。
苍冥对着尉绯烟的脸,轻挥了一下手,尉绯烟顿时失去知觉,昏倒在地上。
......
覃柒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思绪,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沉睡,可大脑还在运转,眼前是走马观花的景象,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难道,我是要死了?”
这其实是覃柒第一次做梦,梦里,是无穷无尽碧蓝色的海洋,她看到自己还是一条小龙,自由自在的在海里畅游,耳边响起渔人的歌声。
她躲在一块礁石背后,偷偷观望一条渔船,船上站着一个人,他的背影苍凉而落寞,整个身子隐藏在玄青色的长袍里。这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刀上全是血。
船上的人转过身来,歌声戛然而止,海上突然升起白雾,她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模样。浓雾瞬间笼罩整个世界,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浓雾中,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面前,覃柒看到一张苍白的脸,熟悉又陌生。这个人将手中的刀举起,狠狠劈了过来。
覃柒大叫了一声,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又是一个黎明。
世界已经昏睡,她却已然清醒。
覃柒知道自己没有死,因为身上的每一处疼痛,都在提醒着她,自己还活着。
覃柒睁着眼睛,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是数不尽的星星,她喃喃道,“云初,云初。”
覃柒彻底清醒过来,猛然坐起,又喊了一声,“云初。”
回应她的,是潺潺的水声。
覃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河流之中,身边有无数条小鱼游过,吐出一圈圈泡泡。河床上的沙砾,让她觉得比梦里的景象还要不真实。
苍冥走到她身边蹲下,道,“醒了?”
覃柒皱着眉头看着苍冥,不解道,“我还活着?那云初,云初在哪里?”
苍冥似是没有听到她的问题,自顾自道,“你醒了就好,再休息一会,我们就赶回深海。你的妖毒已经清干净,没什么大碍了。”
覃柒没有仔细听苍冥的回答,而是抓着他的长袖,道,“云初在哪?”
苍冥沉默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