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吴一穷高扬的棍子要落在吴邪吊在脖子上尚未痊愈的左臂,黑眼镜又一次按捺不住几欲夺上去把人给护在怀里,却再一次被眼眶泛红的吴妈妈挡在身前。
吴邪带了个男朋友回来这件事给吴妈妈带来的冲击一点儿也不必吴一穷小,她从吴一穷第一棍落在吴邪身上的时候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抖,棍子生生折断之后脸色更是变得惨白。哪有当妈的不心疼孩子,吴邪糟了这么大的罪,他承受的每一棍、每一份苦楚都像是生生在剜她身为母亲的心。
要说吴妈妈不怨恨黑眼镜是不现实的,可是她还保持住了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她抬手拦住了黑眼镜,态度良好,语调平稳,只是其中掺杂了一丝央求的味道。
她一次又一次态度坚决的说:“你要是真体谅我们家小邪,要么自行离开,否则烦请不要插手我们家的事。”
黑眼镜五根手指几乎嵌进了掌心,用力之大指缝间都渗出了一抹惨烈的艳红。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他自然知道这一出棒打戏码是演给谁看,怎么说都是亲生父母,又怎么会真的对儿子下狠手,现在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不过是想逼他做出错误的决定。
倘若黑眼镜因为心疼吴邪而选择离开,相当于主动放弃了这段关系,而他若咬着牙眼睁睁的看着吴邪受苦,又怎么好意思说他是诚心诚意的对待吴邪,说到底他们给出的两条选项,本就不是什么是非选择题,因为无论选择哪一个,都只会是将两人的感情逼上绝路。
黑眼镜明白个中道理,他的理性叹息着规劝他在吴邪伤得更重之前先服软,这样对吴邪最好,可他的感性却叫嚣着凭他们是谁,不顾一切的带吴邪离开,两人随便去哪里都好。
见黑眼镜根本不作回应,只会傻站着,吴妈妈眼中央求的神色渐渐被憎恶覆盖,她忍耐了半天,还是耐不住煎熬质问道:“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儿子,为什么看他伤成这样还不肯离开。”
她的尾音里还带着身为一位母亲对儿子受苦那掩饰都掩饰不住的悲恸,黑眼镜不可否认,他在那一刻动摇了。
吴邪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右手按着左肩,竟越过了自己的父母,直接和黑眼镜对话,他眼神坚定,语气强硬,“黑眼镜你不许走,你今天敢转身出门,我明天就杀到你们研究生宿舍去。”
“没出息!”
吴邪死不悔改的挽留成为了最后压断吴一穷身为人父所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的那一根稻草,他怒不可遏,抡起棒子不管不顾的照着吴邪打了下去。
“一穷!!!”
女性所特有的刺耳尖叫一瞬间拉回了黑眼镜的神志,从他的角度看来,吴邪像是以一种定格画的方式,将动作一帧一帧的拆解开来,极其缓慢的倒在地上。粘稠的血从头上的伤口中大股大股的涌出,沿着黑眼镜惯爱亲吻吴邪的路线,从眉角到眼睫,滑过秀挺的鼻梁,最后滚落在前不久他还恣意啄吻过的嘴唇。
满眼的凄艳让黑眼镜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做了什么。待他回过神的时候,手里握着的是那根带着血折了一半的木棍,怀里抱着的是血流不止陷入昏迷的吴邪。
黑眼镜一甩手便将那给吴邪带去数不清痛楚的棒子掷开,他想看看吴邪伤得有多重,却不敢轻易用去碰他头上的伤口,只能退而求其次,颤抖着抬手去擦他脸上的血渍。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擦拭干净的肌肤很快就又会被血色覆盖。
大脑已经不会运转了的黑眼镜只会机械的重复着擦拭的动作,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液愈擦愈多,不大一会儿,吴邪的脸就被抹得满是血迹,样子对比他刚晕厥的时候竟更要骇人。
吴一穷一脸呆滞的站立在一旁,他的木棒被黑眼镜夺去这件事,让他注意到了自己儿子的惨状,总算意识了过来,一切却为时已晚,他除了茫然的垂眼去盯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以外,也做不出什么。
“快……”打破死一般沉寂的人是吴妈妈,她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开口一样,断断续续的从嗓子里往外挤声音,“叫救、救护车!”
她本就心脏不太好,精神上接连遭受两次打击,她的嘴唇透着不详的紫色,整个人也摇摇欲坠的,最为柔弱的她却成为了在场还清醒的三人中最先恢复神智的,她深呼吸了一口,踉跄的往前迈了一步,“一个个傻呆着做什么?!叫救护车啊!!”
“救、叫救护车!”吴一穷神情恍惚,颠三倒四一个劲儿的去重复着刚听到的话,想从兜里掏出手机,岂料手指头软得棉花一样,抓不住那巴掌大的手机,任由它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吴妈妈咬着下唇抢步上去,从地上捞起吴一穷的手机,她的手指也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般虚软无力。她果断的将另外一只手的手指一同搭在上面,飞快的拨通了120,语气虽然带着难以忽略的慌乱,但好在措辞得当,逻辑正常,外加口齿清晰。
在叫救护车的全过程中,黑眼镜孤身一人屏蔽了一切外界的干扰,注意力就没离开过吴邪半分。他弓着身子跪坐在地上,托着吴邪的后背,像是一把撑开到极致的保护伞,把吴邪整个人包进怀里。
黑眼镜眼神专注,面容镇定,他紧扣吴邪后背的两手用力到发白,十根手指的指甲尽数断裂,血肉模糊,十点血痕在吴邪衬衫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