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这叫思虑周全,也省得到时候我再写一遍了,军令如山,别在这跟我废话,滚去干活!”
第二天夜里,大梁水军毫无预兆地突然发难,大张旗鼓地进犯西洋军阵地,双方都快打熟了,一照面立刻分外眼红。西洋军虽然始料未及,仍然迅速组织反攻,一上手便感觉到这一回的大量水军格外凶猛。
雅先生在睡袍外面直接批上外衣,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是什么让顾昀突然想打破已经胶着的前线态势,依照他们眼下得到的消息,大梁国内不应该有这么一个契机。
顾昀这回连例行试探的过程都省了,好像根本不关心敌军储配情况,直接上重炮,“海乌贼”雨点似的往外打,西洋主舰猝不及防间挨了好几下,刚修好的侧桨又沉了下去,几乎瘫痪起来。
西洋主舰上一时间一片混乱。
“不要慌,别慌!”雅先生一把扯过一只铜吼,“都原地待命!短蛟立刻集结,拦住他们……陛下!”
教皇缓缓踱步而出,来到甲板上顺着千里眼往外望去。
“镇定一点。”他低声吩咐。
这年迈的首领好像有种能安抚人心的神力,轻轻的一句话,周遭乱七八糟的船员与卫兵顿时都安静了下来,等着他发号施令。
“对方的前锋舰船规模大约只是平时的一半多一点,冲锋这样厉害,不是顾昀的风格,”教皇低声道,“为什么?”
雅先生勉强压下心绪:“梁人太疯狂了,我看他们不像冲锋,倒像是最后的鱼死网破。”
教皇一边让传令兵调整护卫舰队的队形,一边摇了摇头:“这不合逻辑。”
雅先生皱眉思量良久,忽然道:“对了!我记得陛下前些日子收到了一封来自敌营的外事团即将抵达前线的消息,会不会和那个有关?”
教皇:“你的意思是说,梁人国内内政出现了裂痕,有人想要妥协结束这场战争?”
“有证据支撑,”雅先生飞快地说道,“您想,我们曾经估算过大梁火车建成通车时间,陛下当时还说过,他们整条线路建成后,我们会很被动,我们不是还设计过几条破坏该线路的方案吗?可是按照我们的推算,这条铁路线去年年底之前无论如何也应该建成了,甚至可能已经开始了试运,可是他们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说明确实是内部出了问题!”
教皇双手抱在胸前,一根手指微微磨蹭着自己的下巴,此时,顾昀的前锋已经如一把尖刀刺穿了西洋战舰防线,杀气腾腾地破浪而来。
西洋护卫队将主舰包围成一个坚实的球,储存的鹰甲从主舰上横飞出去,雨点似的攻击居高临下而至。
“如果是我,”雅先生自顾自地说道,“我会将主舰后退,迅速制作一个包围圈,将这支前锋引入其中,包抄歼灭,他们这么猛烈的炮火绝对支撑不了太久,一旦与身后断绝联系,就死在这里面了!”
教皇静静地反问道:“你认为顾昀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雅先生:“……”
“在上战场之前,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了解你的对手——传令,收缩两翼,防御为主,往东南方向转移,立刻召援兵。”教皇一边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一边对雅先生说道,“如果你真的认真研究过顾在东海平定叛乱、在西南抓捕山匪的那几个经典案例,认真反省过我们跟他在北方交的几次手,就应该对顾昀有一个粗略的了解,当他手上的资源真处于劣势的时候,他不但不会让你看出来,还会天衣无缝地将整肃的玄铁营拉到你面前,让你一看就吓破胆子……他们梁人管这个叫‘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雅先生不以为然,但面上不敢反对,只好顺着教皇的话音说:“是,陛下。”
“你看着,这只是个诱饵。”教皇笑道,“我们有点耐心,拖着他的鱼钩跑远一点,很快就能真正看见他手里的筹码。”
就在这时,传令兵跑来报:“陛下,第一第二第三军舰队不在港,在出‘远海任务’,您看……”
“远海任务”是专门去护送接应圣地物资船的。
教皇头也不回道:“他们应该还没走远,立刻调回来,‘远海’沿线很安全,护送那点物资不需要三支舰队,对付亲爱的宿敌必须要有敬意和诚意。”
“是!”
“回航!收拢两翼!”
“护卫舰队调整东南方向,注意速度——”
“鹰!暂时撤回来。主舰所有防御钢板落下,排水启动——”
整个西洋舰队飞快地聚集成了一个紧密的庞然大物,刚出港的物资护卫舰队飞快地回航,虎视眈眈地盯着面前悍不畏死一般横冲直撞的大梁海军,结成了厚实的防卫。
每次都是顾昀遛西洋人,这回情况突然变了,变成了西洋人用厚重的防卫遛着大梁前锋四处寻找下嘴的地方。
两刻之后,大梁这支疯狗一样的前锋军终于慢下来了,显然是已经筋疲力竭。
教皇:“雅克,你看。”
他话音没落,便见大批的接应与补给舰队从三路而下,大梁的底牌终于藏不住了,在夜色中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雅先生大吃一惊——如果方才真按着自己所说,立刻包围吃掉梁人前锋,那缺了三支舰队的己方两侧立刻会被敌人拉长削弱,轻易就会被埋伏的梁人洞穿撕裂!
“我说过,”教皇略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只有了解你的敌人,你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机会在哪里—